他拉开袖子,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快勒进骨头里了,上头的颜色浓稠的像是要染在皮肤上,一道一道的好似刀痕。
少年抽出了刀。
“你说过的对吧不要用日轮刀去割它。”伊吹山寻顽劣的笑了,牙齿也冒出了尖尖,“真不巧,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和别人对着干的家伙。”
鹤衔灯想也没想,直扑过去打算抢走那把刀。
他成功了,刀掉在了地上。
他失败了,绳掉在了地上。
连接着彼此的照柿无可奈何地散开了,它松开了箍着人和鬼的手,只在双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深重的印子。
“你你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羁绊消失了,身体之间互相流通的生命也不见了,脐带被剪断了。
煎熬了数天,鬼的身体久违的感到一阵轻松,可他巴不得一直这么辛苦下去。
伊吹山寻望着努力想要憋住眼泪的鹤衔灯,轻轻地,一点一点的把手举起来。
他用两个指头捏着一朵和地上那些与众不同的粉色六月菊,试探着想要把这朵花别在鹤衔灯的头发上。
鹤衔灯低下头,咬着嘴唇等着伊吹山寻送给自己的最后一朵花,可他还是没有等到。
鬼这感觉一阵风擦着自己的耳朵垂了下去,伊吹山寻的手失去了力度,不轻不重的搭在他的身上,花也随着落了,掉在一片红色中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人的头发慢慢变黑,在最后一撮黑爬回发梢的时候,伊吹山寻像是回光返照般的睁开了眼睛。
他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在那个小小的音节即将发出的时候他又合上了嘴,只给鹤衔灯留下了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也不笑的微妙表情。
黑色头发的,眼角和嘴角有一黑一红两颗痣的少年睡死在一片花海。
鹤衔灯挣扎的站起身,他看着姗姗来迟的继国缘一,嘴唇颤抖着咧开,最后定格在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上。
“继国先生,”露水打到了六月菊上,咸掉一片花瓣,“你可以和我说一说,有关于鬼杀队的,有关于鬼的,有关于的,事情吗”
风又吹了起来,一片花瓣黏在鬼的唇角,一片花瓣贴在鬼的眼角,远远看过去,把马尾高高绑着扎起来的鬼像是成为了另一个人。
在伊吹山寻二十五岁的那年,鹤衔灯头发全白了。
他把头发散下来,和着消失已久的笛声,枕着嘈杂难听的鹤鸣,让雾和云抱着自己,在百脉根,火绒草,福寿草,败酱,六月菊的怀里中睡了过去。
又是一轮花开花落,鹤衔灯终于睁开眼,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空白的,什么都没有的梦。
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满是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鹤衔灯敬启
近来可好,倒也不知你何时才能看到这封信,便写的稍微繁琐了些。
本来是想当面与你细谈的,但想了想你总是在写信,也许你格外偏爱这份交流方式吧,一时兴起,便也提笔了。
承蒙你的厚爱,愿意收留我这个一无是处且顽固不堪的的人,这六年的相处让我非常的愉快,这也可能是我度过的最开心的时光了。
我很感激你,所以在最后关头倒也想劝您几句,如果看到鬼杀队的人的话,还是尽量远离的好,也不是说你的血鬼术如何如何,我并无贬低的意思,只不过是担心你罢了,若你对我的言辞感到不适,我在此向您表示歉意。
如果可以的话,在面对鬼杀队队员的时候可否不要用血鬼术呢我留了一份记载了风之呼吸的笔记,就放在我床下面的柜子里,你若有空,也可稍微看看。
你能学会呼吸法的话再好不过,这对鬼算是小道,但也应该能对您有所帮助。
我现在一切都好,只是每当想起你就忍不住忍不住担忧你的情况,也不必为我烦忧,我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不必将我挂在心上。
我也许知道我喜欢什么花了,如果可以的话能送我一些百脉根吗这是我们又一次相逢时所看见的花,我想我应该是喜欢这个的。
不尽欲言,无需烦忧。
勿念勿记勿想,愿你安康。
敬具
伊吹山寻
百脉根期待重逢
火绒草重要的回忆
侧金盏花,即福寿草招来幸福,永远的幸福,悲伤的回忆
败酱遵守约定、总是担心他人
六月菊别离
一个有趣的细节,如果你百度搜索福寿草的花语你看到的一般来讲都是秋福寿草而不是福寿草,让人感到微妙的是,秋福寿草的花语是替身。
一个有点长的解释,努力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可以问我,但是我感觉你们问了我之后会被我说的更乱
鹤想的挺好的,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斑纹带来的衰败不是日积月累而成的,它是一下子突然就发生的。
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斑纹衰竭而死就像猝死一样,在25岁左右突然就,嘭咚,雪崩了,一瞬间的事。
他在观察伊吹的时候发现的生命力是每天都会漏掉一点的,所以他就在想,把这些漏洞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子伊吹的生命是不是就可以保持原状不会变动了
因为鹤是鬼,鬼的生命明显比人旺盛。
他以为这种事情是细水长流的,所以他把绳子绑到了自己和伊吹身上。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伊吹的生命是在流逝,但是他的身体器官是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啊,这是比较正常的,人跟鬼又不一样,人有年龄限制啊。所以他们每天基本都会流掉么一丢丢。伊吹只是比平常人更多。
换句话说,别人能活100岁,所以他们一天是流掉一天的量,一年是流掉一年的量。
斑纹剑士能活25岁,所以他们在一天内流掉的生命量反而不止一天。
鹤拿正常人去比较伊吹,算出按照这个速度伊吹活不了多久,而且伊吹也跟他说了只有六年了。
因为有前科的关系,鹤以为伊吹和自己差不多,都是生命突然流吧流吧然后流到某个固定的年龄就流吧没了。
就是这个错觉造成了鹤的举动。
他根本就没搞懂开斑纹开起来的后果。
斑纹开起来之后在25岁之前你的内脏都是好的,在25岁那年会直接迎来身体所有器官不可避免的衰竭。
缘一也说了他们是突然死了的,而且他之前是没看到哪里出现了异常。
通透又看不到生命力的流失,他只能看到内脏啊,那就说明在25岁到来之前,大家的内脏都是好的并且强健的,就是正常人的身体器官,没有老化。
鹤和伊吹连接上之后,的确有感到自己静止的生命力开始流了,但是这对鬼来讲一点影响都没有。或者说有影响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又没有去战斗,怎么会突然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好几岁身体已经开始变慢了呢鹤每天都慢吞吞的,他以为这个正常操作。
但是这样伊吹的身体就不高兴了。
那些生命力流走就是为了给器官的衰竭做铺垫,让那些心肝脾肺可以瞬间的老化。
鹤不让伊吹流掉生命,而是把自己的生命分一点过去填,伊吹没有一点生命流走,但是伊吹又只能活到25岁。
这就像是你想要把水池里的水放干,于是你把水池下面的塞子拔掉了一个。
结果有个人过来把水龙头开起来,你不知道,你很发愁,你觉得是因为你只拔掉了一个塞子的关系才导致水流的这么慢。
然后你就把水池下面的塞子全拔掉了。
所以伊吹的身体在本能之下加大了生命力的流逝。
之前本来只掉下去一点点,大概一天没掉个一两个月,鹤的身体都习惯并且开始去适应了。结果今天突然一下子一天流掉了6年多,鹤的身体混乱了。
为了把这个漏洞补上去了,他的身体自作主张挪用了大量的力量去填,因为身体内部已经失衡的关系,他就这样瘦下去了。
鹤有蝶子是没有错,但他不会本能的去使用这个,所以在绳子连上那么多年里他根本就没有开过这只蝴蝶,而且到后面他都已经适应了他为什么要开。
结果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就流掉了那么多,所以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血鬼术开起来。
伊吹不知道啊,他最开始的时候一直以为这个只是转移伤害用的,为了不伤鹤的心,他也没把这个绳子弄掉,而且每天也会小心不让自己受伤。
然后今天他去看鹤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一瞬间变得很瘦,然后他就开始回忆这家伙最近到底干了什么会这样。
因为伊吹记忆很好的关系,所以他可以瞬间抽出很多东西在脑子里面一个一个回放,然后就回放到了六年前的绳子。
这是鹤唯一干过的称得上是异常的举动,只要一把这个跟眼前的场景对上他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当时不高兴是觉得鹤太不在意自己了,而且自己跟他也完全没有认识多少天鹤就突然把这种东西绑在别人身上。
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实际上也不是很想和鹤吵架。于是伊吹很快释然了,并且把这个记忆抛到脑后让自己不要去想他,因为一想起来伊吹肯定会生气。
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后,伊吹跑掉了。
他跑是跑了,可是他快25了。
然后他跟鹤着绳子还是绑着的,所以在他生日的当天他的器官按照指定好的开始衰竭了,但是这份老化又转到了鹤的身上。
于是鹤的身体器官也跟着变老,这次不是生命这种虚无缥缈东西流掉了,是直接的身体器官的衰弱,如果真的要衰竭到头的话鹤就会死掉啊,所以鬼的本能反应就体现出来了。
它们就开始拉着这些坏死的器官再生。
正常来讲,只要完全衰竭一遍后再重新补起来就一点事都没有,蝶子都准备好了,可是鹤的血液不会让这些器官完全衰竭死掉,而是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时候全部给补回去了。
前功尽弃了怎么办呢斑纹衰竭的后遗症想,那就再来一遍啊。
可是鬼的血液不会让他有完整再来一遍的机会的。
因为一直在再生,鹤的身体已经产生了记忆并且有了本能,一旦发现有这个迹象就马上重置一遍。
霞和岩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事情,如果再生跟不上的话,鬼是可以被活活打死的。
鹤现在跟得上,可难保什么时候他就突然跟不上了,只要稍微落后一点点
他是无所谓,甚至愿意自己死掉换伊吹活下来,可是他的身体不愿意啊,他的本能拒绝。
照柿这个血鬼术的本质其实算是我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我愿意为你承担。
但是这个本质实际上是无法实现的,鬼不可能那么无私。
所以在鹤的身体马上要崩溃的那一刻,照柿不乐意了。
它想把伊吹全部抽干强制断绳,可鹤发现了之后又不让,所以后面折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为你承担,而是变成了感同身受,可鹤是不会把衰竭带来的痛苦给放回去的,这也使他们感同身受的不是彼此的伤痛,而是另一种东西。
鹤拿走一部分人的命,伊吹被迫接受一部分鬼的命。
他们两个的生命就在这条线上达成了交换,虽然很快又换回来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在彼此身上。
所以一个人的头发变白了,一个鬼的头发变黑了。
伊吹不会变鬼的,缘一说那个只是为了刺激鹤。
其实如果一直连接下去的话,虽然几率比较小,但是伊吹也许可以活下来,但是他活下来代价是鹤会每天都过的很痛苦。
所以绳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