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她知道季来烟知道了。那些话是心疼她,也是为她争一口气。
    这样内里波涛汹涌的关系,再坐一起吃年夜饭对彼此都是折磨。
    祈热没有再细想,一心只想着“搬家”两个字,走两步忽地停了下来,脑袋里一句句回想陆正午的话。她一直以为,要是他们分手,他们就不用搬走,陆正午更不会让陆时迦休学。可事情发展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想得入神,直到从洗手间出来的祈畔喊了她。
    她应了一声,又急急忙忙往上跑,进房间后坐到桌前,重新去整理陆正午话里的逻辑。她可以确信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可是柳佩君嘴里说的“搬家”她也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再一次掏出手机,这一回点进了通讯录。
    她并不想打电话给陆正午,从昨天下午他说了一番话之后,她就有意识地躲避他,刚才的那一顿饭她也没有看他,她不知道这在别人看来是不是很奇怪,他们平常是话最多的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默契。这顿饭却没有任何互动。
    以前看天堂电影院,祈热一直羡慕戏里那一对忘年交,后来想,或许她和陆正午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可以用这三个字来定义。
    但果然,就像当初她问季来烟为什么柳佩君不喜欢她,那时候季来烟给出的答案是“利益”。
    她说“你柳阿姨总担心你给时樾跟时迦带去一些她认为不好的东西,这就是利益冲突。”
    现在情形变了,不喜欢她的人也变了一个,只有“利益”两个字没变。
    “忘年交”三个字到底是祈热想错了。
    她将电话拨了出去。
    “热热。”陆正午很快接通了电话。
    经过昨天话语里直白的袒露,两人已经不需要刻意的对话来维持体面。
    祈热也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她归根结底还是不舍得彻底的分开,她有私心,即便偶尔见一面陆时迦也是好的。
    “陆叔叔,我已经跟他说了,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搬家”
    她度日如年,恍然回看才发现,不过是两天,事情就已经天翻地覆。
    “热热,搬家是必然的,你们分开后迦迦肯定会受影响,但是叔叔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不知道,不然大可以等迦迦毕业后再和你谈话。但是这期间会有什么状况,叔叔也计算不好,而且早晚都是一样的,叔叔不会同意你们在一块儿,昨天也说过,叔叔不能把迦迦的前途断送了。”
    祈热无声地落着眼泪,“您这样的决定,就可以保证是在为他的前途好么”
    “热热,别逼叔叔,你应该不希望搬家之后,叔叔还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和迦迦分开。叔叔相信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迦迦真的太小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他还会遇到很多人和事,你今天相亲,不是就已经和叔叔达成一致了么当然叔叔知道,是叔叔逼了你,但是请你理解做爸爸的立场,你妈妈今天的话也十分对,她是为你好,叔叔也是为了迦迦好。”
    他是故意让柳佩君暂时隐瞒搬家的事情,他清楚妻子的脾性,所以早预料到她会透露给季来烟。这样暗示,不用当面开口,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也可以试探季来烟和祈畔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他这样的决定也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态度。而事实表明,他们或许很早就已经知道,所以季来烟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这会儿他太专注于说话,忘记在十字路口左转,话却没有落下,“热热,你说的话迦迦都会听,你让他好好念书考好大学,他肯定听得进去。”
    祈热直接挂了电话。
    拿手机的手在抖,她用另一只手按住,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
    她觉得冷,浑身颤了颤,起身去开窗,寒风夹着雪粒便从窗洞涌了进来。
    梅城每年都要下雪,但天气预报总做不了准,这一回似乎尤其准确。
    夜渐深,雪跟着越来越大,慢慢在地面铺上一层。祈热就这么倚在窗口,似在看雪,又只是对着落在院子里的雪发呆。手脚被冻得冰凉,她低头看一眼手,手指微微弯曲,上面一圈莹白,比雪还要皑皑。
    指腹摩挲着,似乎是要用手指记录下形状,亦或是让戒指沾上她更多的指纹,这样便代表着,这样东西独属于她。
    她低头看几眼,然后转了身,大开着的窗户被遗落在身后,雪粒落在窗台,有几粒趁机弹了进来。
    祈热下楼出了门,祈畔在身后告诉她下雪了,她应一声,说出去看雪。
    起初她就有预感隔壁的书房窗户旁还站着人,待她将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头上走出去,果真见那扇窗户还开着,人也还在。
    祈热仰头看过去,与陆时迦的视线交织在一块儿。
    她用嘴型说出两个字,“下来。”
    陆时迦看她站在风雪里,雪粒、雪花一并落在她帽子,肩头,决绝而不含糊,与她脸上的表情一致。
    他本能地摇头。
    祈热知道他猜到了,也知道他不愿意下来,她便低头,当着他的面去褪手上的戒指,紧接着转身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她在路牙上站着,不到一分钟,院门被再一次推开,出来的人喘着气,外套也没有穿,单薄的毛衣将他身形描绘出来,高瘦却有力。
    他在门口停了停,然后几步走到祈热身前,低头执起她的手。她十指纤细瘦长,因为时常擦护手霜,也不显干燥。是他总给她添上新的,也提醒她写完粉笔字,洗好后一定记得要涂。
    他这会儿无心留意这些,只去看她无名指,上头什么也没有。
    “扔了。”祈热自觉地解释。
    陆时迦一言未发,放下她手后又将手伸往她口袋。
    祈热往后躲,双手去抵抗,压低了声音吼他,“陆时迦你什么意思”
    陆时迦逼近,直接将她抵上身后的灰色砖墙,双脚分开在她腿侧不让她有挪动的空隙。他低头去翻她外套口袋,没有翻到,便直接将她脖子下的拉链快速拉开,耳边是祈热的声音“我说扔了你没听懂”
    他恍若未闻,他清楚她里面穿的绿色毛衣有兜,祈热将手摁在一侧,他便知道她藏在了哪儿。
    “你送给我的,我扔不扔是我的自由。”祈热专挑他不爱听的说,他手劲不小,她干脆放弃抵抗,“你要拿走也行。”
    陆时迦低着头,只将后脑勺留给她,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木木看着,良久都没有抬头。
    祈热歪头去看,然后伸手碰上他侧脸,“陆时迦。”她指尖沾到一点湿,渐渐地,流淌下来的东西积在一块儿,再顺着她指尖往下掉。
    祈热心一抽一抽地痛,另一只手也去捧他的脸,两只手将他脸掰正,便看见他一脸执拗,两行眼泪往下落。
    “你可以听我的话么”她两只眼睛业已通红,“你还太年轻,我承担不起你的未来,以前是我糊涂了,没有想那么多,这是害你,你懂么”
    陆时迦终于看向她,“什么叫承担不起我的未来我自己会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没有人需要为我承担,你要是跟我分手,我才是真的看不到未来。”
    祈热听得心头一震,缓了片刻才说“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看得这么重,我跟你说过了,我压力很大,跟你在一起我”她只停顿了两秒,“一直提心吊胆,一点都不开心。”
    “我不信,”陆时迦只硬气地说了刚才那番话,这会儿又软下来,他双手圈住她,将她抱紧,“我不要分手,”他蹭在她脖子上,眼泪也沾上去,“我这段时间不联系你,等高考完了我们再联系,可以么”
    祈热背靠着墙,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但是害怕一旦侥幸,他真的就要休学,到时候耽误一年,她说不好,严重一些的话,他整个人生便会滞后于同龄人。
    “我说的分开,不是暂时分开,”祈热整个人似是与背后坚实的墙融为一体,冰冷,僵硬,“是以后都分开,是永远。”
    “我不。”陆时迦固执得将她抱得更紧,摇着脑袋,“我不会放手,你当初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让你走,我也不信你是真心的。”
    “祈老师,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跟我分开,我不信是”他说着话,贴在她腰上的手忽地被她伸过去的手握住,紧接着她掰开他的手,将他手心的戒指取走。
    “你别逼我陆时迦,”祈热将拿了戒指的手举起来,待身前的人抬起头,她将眼睛里的泪意逼回去,“我们和平分手不好么”
    “你别”陆时迦见她作势要扔,伸手去拦,却没拦住。
    戒指飞出去的那一刻,陆时迦快速回了下头,再转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祈热。明明是她扔出去的,她却好像比谁都不愿相信,戒指是被她自己脱手扔了。
    祈热瞠目结舌,她不过是想要威胁他,哪知一用力,真将戒指扔了出去。
    雪铺了一地,本该滚出声响的戒指落地无声,扔出去的那刻便不见了踪影。
    祈热想要去找,可一旦去了,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就白费。
    她干脆将错就错,将身前的人往后推了推,声音冷硬,“戒指我不要了,你别再来烦我,我们彻底分手了。”
    说完,她转身往院门去,随着门一开一合,人便没了身影。
    雪将大地铺盖,也将心事里头的细枝末节全部遮掩,一点,两点,雪落了多少,心便碎了多少。
    是以第二天起来,推开窗户看见的是银装素裹,空气里沾染着雪特有的味道。祈热名字里带“热”,却喜欢与“冷”挂钩的雪,现在满目银白,她却再也高兴不起来。
    雪堆了厚厚一层,她相信陆时迦会把戒指找回来,心里头却放心不下,她怕陆时迦对她彻底失望,与她有关的东西都不要了。
    这么想着,她添上外套下了楼。
    路边已有深深浅浅错乱交杂的脚印,社区工人还未起来将雪铲开,祈热靠着记忆到了马路对面,往下一

章节目录

隔壁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霓虹飞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霓虹飞行并收藏隔壁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