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里大学城聚集了除梅城大学外梅城最好的学校。外语大学在大学城外沿, 斜对面是交大跟师大, 隔壁是理工大,再有隔壁,是紧挨大学城,梅城最好的中学胡桃里中学。
    祈热偶尔出校门吃饭,混在三三两两着校服结队回家的中学生中, 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梅城外语大学法语系录取了三个班级的新生,每个班24人。祈热在3班,班上阴盛阳衰, 男生只占总人数的零头。
    祈热宿舍四个人,对床女生毕业于胡桃里中学,入学考试分数排在祈热后面, 按她本人所讲,她入学考试与高考一样,都没发挥好;另外两个女生来自外省,性格偏内向,祈热几次喊她们一起吃饭都被拒绝, 她们一下课便往图书馆跑,书包里装厚厚的教材书跟面包和水。
    同样的教材书,祈热的早被她塞进了柜子里,她带去课堂用的是早前自己用的老版, 上面有她做的笔记,看起来习惯些。带去了也只摊开放桌上,她上课不太听, 只管埋头进行自己的学习计划。
    那个计划表被班上同学传阅了一遍,不消多会儿,全班都知道,班上有只先飞的“笨鸟”。
    “笨鸟”是祈热自己的说法,同学问,她也就大大方方解释自己是怎么“先飞”的。她有时候三分钟热度,学法语是她少有坚持下来的事情。
    “那怎么学的啊”大课间,前后的人围住她,就连台上的专业课老师也放下了书在认真听。
    “我爸给我买了教材,没钱请老师,他就自己先学,再教我。”祈热会自学乐理知识再教祈凉,学的就是祈畔。
    祈畔带她入了门,等她能自学,他学的那些基础也就全丢了,这一点祈热同样学到了精髓,教完祈凉乐理知识,她自己的脑袋也清空了。
    “我爸教得还算标准,所以后来没有花太多时间在纠正发音上,还是要多听吧。”祈热不怯场,但一双双眼睛都放她身上,她多少觉得有点负担。
    末了,又有人跟她确认一遍,“那部启蒙你的电影是叫法外之徒”
    祈热点头。
    后来,所有老师也都知道,新入学的学生里,有个自学成才的学生。
    先前给班上学生取法语名字的老师,因为祈热坚持不用他取的法语名字,对她心存芥蒂,以为这个第一名有些自负,听说了后再来上课,第一时间喊她起来回答问题,他用法语问,祈热用法语回答。考完,也就心服口服了。
    这位老师姓花,四十不到,祈热后来才知道,这位才是真正地自恃清高,自有一番才华,但看不惯学校的体系,上课方式有些剑走偏锋,又不屈服于形式,刻意地与学校作对,死活不写用来给申请材料加分的论文,所以,几度申请副教授职称皆以失败收尾。
    也是后来,花自酌从祈热嘴里知道,她不用他取的法语名字,纯粹是因为觉得太难听。师生二人自是又唇枪舌战了一番。
    九月下旬的时候,祈热被校邮政局一个电话喊去,领来了一份快递。她费力把东西搬回宿舍,寄件人准时来了电话。
    祈热接通了抢先问“你寄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寄错了。”那边说得轻飘飘。
    祈热没听出任何愧疚感,肩膀一塌,人往箱子上坐,“要寄去哪”
    “寄给家里的。”
    祈热起身,单手又推了推,“这么重,我还得背回去啊”
    “还有两箱,这两天会到,”不等她抱怨,他先出主意,“放在邮局,我回去了去你学校取。”
    他话中带笑,祈热听懂不说,转而问“国庆你跟biu一起回来吗”
    “我先回去。”他简单回答,省去了细节。
    梁碧梧确实联系过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但最后两天课少,他干脆请了假,把机票往前买了两天。
    “那你记得喊小矮子跟祈凉一起来,你寄的,我可不搬啊。”
    陆时樾应一声“好”,张口还要说什么,祈热说自己赶着去上课,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急没嘴上说的那么急,上英语课倒是真的。
    不少人都有体验,自从学了法语,学英语时下意识会用法语的发音去念单词。祈热倒觉得还好,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夸张。另一些时候又被大家带偏了,英语老师若要问一句“are you ready”,她也要跟大家一起故意地用法语回“oui”
    她上英语课比上法语课还认真,边记边消化,积极踊跃地提问跟回应,班上人总拿这当好笑的事情谈论。
    一个星期后,坐她旁边来蹭课的陆时樾也发现了,看她真挚的半边脸,没来由觉得有些好笑。
    陆时樾跟祈热是踩着点进来的,祈热知道他要来学校,一早起了压榨的心思,谁知他自发地带了她爱喝的奶茶跟零食来,她便喝着奶茶带他在学校溜达了一圈。
    到了教室,虽然打了上课铃,这么一号存在感强烈的帅哥坐那儿,教室里的学生都没法忽视,离得近地八卦,“祈热男朋友”
    祈热挽住陆时樾胳膊,一脸笑,“帅吧”
    前面几个人一齐竖起大拇指,其中一个看向陆时樾,开玩笑道“帅哥我跟你讲,祈热就是一拈花惹草的体质,你得看住她。”
    “说什么呢”祈热挥着手让人转回去听课。
    几人确实转了回去,过会儿,中间那个侧回头,“开玩笑开玩笑,追她的都被她拒绝了,我们都喊她铁娘子。”
    祈热这回直接把书往女生头上拍,女生笑着回了头。
    讲台上是花自酌,往这边警告性地看一眼,几人顿时都消了声,认真听起了课。
    几年前,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江泽民跟法国总统希拉克共同决定2003年10月到2004年七月,“中国文化年”在法国举办,下一年则在中国举办“法国文化年”。
    作为法语系的学生,当老师的自然要提醒学生关注新闻,顺便地让大家就这一事件试着写一篇小论文,课上一时哀鸿遍野。
    下课铃响之前,花自酌又给大家透露消息学校最近在跟法国的学校谈合作,有望实现两校学生交换进行学习交流。
    “一般是大三的时候去交换一年,你们大一,机会难得,都好好做准备。”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合作几乎板上钉钉。
    花自酌在班上扫一圈,特意在祈热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祈热埋着头,拿了笔在书上胡乱画几笔,似是没听见。
    下了课,她默默收拾东西,等背了包要往外走,外边的陆时樾坐着没动。
    “打算出国么”
    祈热扯了扯书包带,看似没什么兴趣,“再说吧,还早呢。”
    陆时樾站了起来,“我学的专业,欧洲那边也有交换的项目。”
    祈热轻轻把他往外推,“你学计算机,出国学习挺好的。”
    陆时樾被她一路推到教室外,看不见她脸,也知道她在逃避问题。她学语言,能去母语国家自然更好,之前她也提过要去巴黎。
    “我们食堂有点难吃,还是带你去外边吃。”祈热打断他的思绪,带着他往校外走。
    校广播在放一首韩文歌,开头是“jt one 10 nute”,祈热会有印象,是因为中秋晚会的时候,被这首音乐震醒,台上跳舞的学生穿露脐装跟超短裤,据说台下坐第一排的领导第一时间都别开了脸。
    祈热把这事儿拿出来跟陆时樾说,比起大胆的穿着,陆时樾更好奇她怎么会在乌泱泱一片人的礼堂中睡过去。
    “前一晚去找大脚,跟她聊到半夜才睡,第二天困得半死。”话里说困,她当真又打了个哈欠。
    陆时樾想起国庆的计划,“她国庆有没有假”
    “财务那份工有,但是得兼职,比平常还忙,我本来约了她,也没办法了,干嘛要请我们吃大餐”不出三句,又开起玩笑。
    陆时樾两三句话一解释,祈热来了兴趣,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去啊必须去”
    要去的,是因非典推迟举办的第四届迷笛音乐节,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小学生。
    连续三日,四十多支乐队全部义务演出,迷笛校园里每天都有几千名观众进出,纵然是听惯了聒噪摇滚乐的祈热,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几个人站音响边,耳膜都要震破。
    祈热在乐队交换的间隙揉着耳朵,低头见着一头毛,手掌按上去,“你能喜欢这么闹腾的歌”
    陆时迦往下蹲,试图摆脱她的“魔爪”,旁边祈凉顺势拉着他往后退,台上乐队在调试乐器,声音有些大,祈凉便朝他姐吼“他天天听这些歌”
    祈热扬眉,冲台上点了点,“现在台上的乐队叫什么,知道么”
    陆时迦早认出来了,“痛苦的信仰。”
    “知道得还不少”祈热低声嘀咕。
    她闲得无聊,于是每换一支乐队便问陆时迦,陆时迦认识七八成,什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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