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见韩宁接过袋子,便说“这件事就算了,以后收敛点。”

    龙哥松了一口气“一定一定。”

    勇仔见事情就这样解决,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心里想如果知道龙哥的为人,看到龙哥找到上门,肯定会被吓一跳,以为是来寻仇的,没想到韩宁竟然脸色都没变一下。

    猝不及防被夸奖的韩宁无他,面瘫尔。

    “还不走,想留下来剪头发吗”六叔见他们矗在这里,又说。

    “不不不,我们马上走。”

    龙哥连忙带着勇仔一起离开。

    六叔查看他们带了什么,看到是香烟,便没什么兴趣了“有他们在,都没有人敢上门了。”

    韩宁有点古怪地看着他好像这家理发店生意一向都不好。

    来这里两次,都没见过人来剪头发,剪刀推子也很新簇簇,地上也干干净净,不像有顾客的样子。

    六叔领会了他眼中的难言之意,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心塞。

    说着提上袋子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韩宁摇摇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他想起前几天,在黑市里守着摊卖东西时,这老头找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要不要跟着我做事,每个月给你三十块工资。”

    他说“做什么”

    “就看你想学什么,可以学剪头发,或者学怎么样去辨别好东西。”六叔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什么好东西”

    “金银珠宝,古董翡翠,”说完六叔又笑了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有人听我说要收徒,早就将人选收拾好送过来了,哪有像你这种生怕被我骗了的”

    走出海棠街,勇仔感受到自由的空气,才敢说话“怪不得海棠街离我们那里这么近,龙哥你也不去那里剪头发,宁可去康宁街剪,原来是因为六叔。”

    龙哥瞪着芝麻大点的眼睛说“要不你觉得我为什么平时都不走这边”

    勇仔被这么一瞪,有点怕了“我以为你是看上了康宁街那个剪头发的阿翠。”

    “你可以说我怕六叔,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眼光。”龙哥怒了。

    剪头发的阿翠,他的眼光有这么低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手上有点闲钱的人了

    勇仔见即将要迎接第三次暴击,连忙说“这个六叔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龙哥你这么怕不,这么尊敬他”

    龙哥这时候终于有心情和他讲点闲话了“六叔以前是省城一家大当铺里面做过事,后来时势不好回乡养老了。”

    “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嘛。”勇仔嘟哝着说。

    龙哥再怒,不是很厉害为什么你大哥我还要看他脸色,你这是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我

    “听说他当年虽然是帮人做事的,但是全省城眼光属第一,老板还让他做了当铺的二东家,后来接被送到农场去接受改造,前两年才出来的。”

    “可是”这么听起来也还是不厉害啊

    “我不要你说,我要我说,”龙哥小眼睛里泛着看智障的光辉,“最主要的是六叔以前救助过的一个人过来我们这里当官了,还是做市长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当初六叔还不在海棠街上住,而是在榕树巷那边,榕树巷早些年没多少人,房子又旧,市长来找六叔的时候他刚好躲在骑楼的角落里打瞌睡,两人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他听了个全瓜。

    那个穿着灰布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口里叫着六叔,说前几年自己也被弄到其他地方了,今年才回来,一回来就马上来找他了。

    六叔那老头子也是有意思,对着市长也没有个好脸色,只道了个谢,接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他当时不知道中年人的身份,后来在一些场合又遇到,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新调任来的市长。

    连市长都要叫老头子六叔,他就一个小混混,难道还能比市长牛

    连市长在面前,六叔也是一副有人欠了他几百块的样子,他龙哥算老几,遇上六叔也只能点头哈腰做小弟。

    这些小道消息只有他掌握,别人都因为六叔的劳改身份不敢接触,而他不同,他是真怕,不敢得罪

    勇仔惊了,勇仔慌了,勇仔只想回到理发店抱住六叔的灰布裤子痛哭流涕,如果六叔要踩他的左边脸,他绝对再送上右边脸

    现在他觉得六叔那略显稀疏的发顶上飘着的几根头发都写着“高人”两个字。

    “你说韩宁怎么就这么好命,我怎么就没有遇上这么好的事情呢”勇仔不服气。

    “回去搬面粉吧,你再不服气,难道能给你多攒一分钱不成”龙哥呵呵了。

    今天也是杨海和程琳回省城的日子。

    两人本来应该早早就踏上归途,但是不知道公社那边知道了杨海摸鱼不去上班的事情,卡着证明信不放,硬是要查清楚出勤情况才肯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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