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连感觉耻辱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他用一切换来的,他心甘情愿。

    沈承拱手告退。

    沈迟跟着长宁公主进了内室。

    长宁公主略显焦急,刚端坐下便问“阿湄的事情如何”

    沈迟暗道母亲果然如此打算,还好他及时领悟。

    “母亲放心,海逊敢肖想阿湄,自然有他的苦头吃。婚事他们不会再提,只是秣陵海家似乎不大安宁,总觉得要出乱子,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沈迟面上已退了方才的纨绔嬉笑,而今满面肃穆,双目睿智,似能洞察一切,与刚才轻浮姿态天壤之别,仿若两人。

    长宁公主松了一口气,将心里的石头放下,“我也知道阿湄的年纪到了该许人家了,可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嫁出去也心疼。再者,咱们永嘉侯府门第高,阿湄只能是低嫁。低嫁就难免有贪图富贵之人,人心难辨,也不知待她如何。门第相当品行又好的京城中寥寥无几,我总是不大放心。”

    沈迟不语。

    妹妹的婚事由长宁公主拿主意,他虽时常在京中走动,却对那些世家公子没甚了解。

    长宁公主蹙眉深思,忽然抬头眼前一亮,出声问“我瞧着江尚书家的那个还不错,当年在明臻书院时名声就好,且才中了乡试,前途不可限量,这门第也配得上,君岁你看可否”

    “不可”沈迟当机立断,脱口而出。然而话说出口他都有些愣住。

    但他还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理由,“那江怀璧看着光风霁月,其实骨子里坏透了。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且手上染的人命不少,与阿湄断断不可。”

    长宁公主有些意外“我倒不知可那江家公子并未见谁私下议论说哪里不好。”

    “母亲你想想江家老太爷,现在的礼部尚书,他江怀璧在这两位膝下长大,如何能没有心计官大往往野心也大,阿湄若真进了江家,焉知他不会存了什么坏心思他是断断不可的,母亲还是三思吧。”

    长宁公主浅笑,“不行便不行吧。一个海家尚且有些顾虑,又何况江家这样一个大家族,兴衰不定,我另想罢。”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然后压低了嗓音问“那晋王那边如何你途径晋州该是与晋王打交道了吧。”

    “晋王是一众藩王中最有心思的。咱们前几年便已假意与晋王交好,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尚可称得上是知己罢。但晋王疑心重,只愿与我谈论一些皮毛之事,府中幕僚还是以丁瑁为主,我插手不了密事,却能跟他说上话,有些建议对他还是可用的。那丁瑁,我派人暗中去查,却发现底子极为干净,看来这晋王也是尤为谨慎啊。”

    “想当年晋王头一个就藩我便知道他不简单。先帝才崩,新帝不稳,我暗中将我的三千亩封地许了他才算笼络住他,就是为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还可有退路。只是不想他这匹狼是叼了肉就走,果然养不熟。现下只希望能记我个人情。自先帝走后我便一直心神不宁的,睡也睡不好”长宁公主长叹,略微失神。

    “母亲且放心,晋王若真能成事,咱们还是有底牌的。”沈迟上前倾身于她耳旁低语一句,长宁公主果然展颜,“那我便放心了。”

    “说起这江怀璧,我差点都忘了,昨天江府传出消息说江夫人庄氏病逝,他还顶着重孝呢,如何能谈婚事。”

    沈迟有些意外,“江夫人病逝我瞧着她一直挺健朗,上个月二月二不是还给各府女眷下了帖子邀请小聚。”

    长宁公主轻叹惋惜,“是啊。听说那江家姑娘及笄那天庄氏还出席来着,转眼似乎就在下午一下子就重病不起。江家姑娘也可怜,前脚办完笄礼,后脚就没了亲娘,听说在灵前一直跪着,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唉”

    沈迟默然。他忽然想起江怀璧那满面冰霜毫无生气的脸,想着他若伤心起来会是什么表情那他会哭吗平常呢,似乎并不经常笑。

    他在侯府自由得多,皇亲国戚自古尊贵,不需要去争什么功名。外人看来是母亲怕他累着,自小到大宠着,虽是如此,却是表面,暗地里各种奇门八卦都请了最好的夫子,他所涉甚广,心机某算也是一步步深入。

    可他平常在京城外人眼里也不过是纨绔子弟,除了身份不值一提,秦楼楚馆经常有他的身影。

    像江怀璧那样清心寡欲,自带寒冰拒人千里之外的人,里外都透露着洞察一切的睿智,小小年纪已有老谋深算的态势来。

    一个于寒冬里刃锋刺骨,一个在灼夏中笑里藏刀。

    江怀璧啊,自平泽一别,也是许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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