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念头。

    无论是妹妹早熟扭曲的性格,还是自身不容于常人的兴趣,都已经是被所走过的路赋予的,已然确定的“结果”。

    吉良吉影并不喜爱深入思考生存的意义,他注重的是当下的感受,心中的平静。

    他已经是被“完成”的个体,所期待的,也只是保持这样完成的状态,如植物一般存续下去罢了。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他将注意力放回现实,旋即注意到面前的餐盒已经空了一半。

    小孩子饿很久后一口气吃这么多合适吗

    吉良吉影扫了眼动作优雅飞快吞咽的女孩,微微皱了皱眉,在她伸手摸向下一枚寿司前,先一步盖上了餐盒。

    他无视了妹妹的眼神,心情平静地想

    暂时,他还不想筹备新的葬礼。

    异变是在吊唁者都离开时发生的。

    “通夜”说是亲友共同守夜,但实际上,即便是父亲最亲密的友人都够不上这种等级的亲密,来来往往的父辈故友们拍打着吉良吉影的肩膀,唏嘘了几句,将装着钱的香典袋递给他,便纷纷匆匆离开,而那些厚薄不一的香典袋则被吉良吉影转手交给了吉光。

    本来应该有工作人员帮忙记录香典的份额,但这个小镇的殡仪公司一家独大,且人手有限,这种难度不高的工作就交由家属负责了。

    等到名单上今晚会来的吊唁者都已离开,吉良吉影走到正在桌前认真记录的吉光面前,刚开口说了个字,突然直觉不对,猛地抬起头。

    黑白相片里的父亲,眼睛似乎动了动。

    “兄长”

    没有等到他开口的吉光抬头,神色有些疑惑,

    “发生什么了吗”

    吉良吉影收敛住神色,垂眸笑了笑

    “我注意到相片上似乎有些灰尘。”

    她哦了一声,望了望周围“那些人都走了”

    “殡仪公司的人还有别的事要做,明天早上才会再来。”

    吉良吉影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说道,

    “我去擦一下吧,你把每份香典记录完,里面的钱都作为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看到女孩的眼中亮起金币般的光泽,吉良吉影确认她暂时不会关注自己的异常,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祭坛前。

    他凝视着相片,看到其上的父亲疯狂眨眼。

    “吉影”

    已经死去的父亲做着这样的口型,在吉良吉影决定用杀手皇后销毁掉异变证据前,相片上的父亲用手指比划出箭的形状,

    “替身”

    吉良吉影的手指停在半空,他思考了两秒,沉声嘱咐妹妹道

    “上面的灰好像擦不掉,我去换张备用的相片,你先在这里看着,以防还有人来。”

    吉良吉影捧起父亲的遗照来到后屋,通过短暂交流的间隙沟通确认了情况。

    父亲死了然后以灵魂的形式,通过替身能力附着到了相片中。

    这是他完全没预想到的发展。

    吉良吉影回到祭坛前,开始为父亲的躯体守灵,仍旧心神不宁。

    他早就从佐和子那里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替身、以及其它超出常理的东西的知识,但是,他似乎从未听过关于“灵魂切实存在”的内容。

    那些被佐和子杀死,被夺走“生命力”的人,真的只是被夺走肉体蕴藏中的力量吗

    如果涉及更深层次

    吉良吉影回忆着每一次佐和子处理尸体时的细节。

    他从未看见过所谓的灵魂,也许佐和子不知道灵魂的存在这也是合理的。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吗

    难以消除的疑虑敦促着他不断往前追溯,本已埋葬的记忆纷纷被挖出,可疑虑并没有因为更仔细的考量而消失,反而加重了。

    那个软弱的、盲目的、疯狂的、可怜的、极其愚蠢的女人。

    从初见时就给吉良吉影注入了这样的印象,往后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白,每一回接触,乃至调查出来的她过往的片段,都在不断完善着这一形象。

    她身上似乎再没有隐藏的秘密了,所有的扭曲都已经揭露吉良吉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一直被牺牲、无望地走向惨淡结局的她,甚至没有“欺骗”的理由。

    可当怀疑的种子种下,再次回望,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现在看来古怪得明显,可在当时的氛围下,从未让吉良吉影怀疑过的问题。

    既然她是这样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女人

    那些关于“替身”的知识,那些关于奇妙力量的常识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吉良吉影记得父亲对于与佐和子相遇时的描述。

    因为与养父丑闻曝光,害死了养母,被从家中驱逐的佐和子偷了钱逃往国外,似乎想抹去过往。但无能的她在钱用完后也无力靠自己维持生计,吉良吉广发现她时,她在异国的街道上,因为典当假古董被打骂,吉良吉广向来喜欢收藏些怪玩意,那古董虽然很可能是假的,但似乎挺有趣,就被他收下了这也让陷入绝境的佐和子直接缠上了他。

    那些知识是佐和子原本的家庭教给她的,还是异国流浪中所遇所得

    答案可能本来很简单,一切只是吉良吉影的疑心病,又或者

    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无法求证了。

    可无法求证,也许就意味着存在隐藏的地雷。

    那个女人会将隐藏之危险埋在她女儿身上吗

    专注于分析着过去的记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平时入睡的时间点,吉良吉影维持着跪坐的姿态,心神不断飘远,直到肩膀上突然一重。

    吉良吉影瞥向身侧,抬起手,按了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只有两个人守夜,也没有外人,本来不必太较真,但她似乎还想努力维持性格叛逆但渴望亲情的新人设,所以固执地要求和兄长一起守着。

    毕竟是才九岁的孩子,身体算不上好,昨晚也几乎没怎么睡,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意志力极强了。

    当然,现在昏睡过去也完全算不上崩人设,反而强化了“小孩子”的特性。

    对于一般的成年男性长辈,也许这样天然无防备的姿态更容易获得对方的爱护。

    吉良吉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将头歪靠在他肩上、很大概率睡到扭脖子的女孩重新抱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动作让他眼尖地发现,女孩礼服领口沾着饭粒多半是此前吃寿司太急的遗留物。

    他定定地看了这张称得上可爱的睡颜许久,直到那对浓密的睫毛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

    将那粒寿司米从她衣领上拈了下来,又顺手把女孩额前的碎发拨开,吉良吉影平静地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祭坛上的黑白相片。

    确实,还是小孩子呢。

    说不上具体有多少是失望、多少是轻松,但至少此刻,轻松与平静的心情占据了上风。

    至少此刻。

    至少,在一切如常之时。

    他还不想筹备下一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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