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石头堆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放一些时间,也没什么大影响。

    他一点都不心急。

    见那边没有消息,也没有主动联系,该干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干什么。

    一样的早睡早起,晨练开店,那人那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下午四点的时候,金生出现在小店门口,人未到声先到“晋阳,我给你带了一些柳条子。”

    说完便走进来,把手里的一把柳枝和柏枝丢到墙角。

    坐在柜台后面,清理石头的顾晋阳还未抬头,便已经闻到了松柏特有的脂香。

    转头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树枝,唇角微弯的问道“又去祸害学校的老柳树了”

    金生被他说道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一个哈哈“谁让那里的柳树枝长的最好呢。”

    他们以前读书的学校门口有一颗大柳树,三人合围那么粗。

    有人说一百年,也有人说二百年,真实年龄已经不可考。

    每年清明之前小镇年轻的小伙子都会去祸害一遍。

    好在柳树有个特性,折去老枝新长成的枝条更直更韧。

    因为这样,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祸害的老柳树不但没事,反而越长越好。

    小镇上的清明节不兴祭祖,每家每户都会在大门,屋门的门框上插柳枝柏枝,不生火,不食热食。

    所以,金生才会给他送这些东西。

    说是清明,其实应该叫寒食节。

    不过,小学中学的学生倒是会组织,去烈士陵园扫墓。

    而顾晋阳每年这个时候,也都会去墓园看看师父。

    金生自然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放下东西没有马上走,顺口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我送你”

    从小镇去县里的墓园要转车,还是挺麻烦的。

    金生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年前也买了一辆小车,出个门很方便。

    反而是顾晋阳,虽然手中有些积蓄,但却一直没有买车。

    平时不出远门到不觉得,一旦要出远门,便有些不便。

    不过顾晋阳倒不觉得,去墓园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并不需要送。

    顾晋阳摇了摇头。

    金生见他摇头便也没多说什么,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离开了。

    第二天清明节,顾晋阳一大早起来做了早课,插好柳枝柏枝,吃了饭,收拾了东西便背着包出了门。

    把钥匙留给金生,交待了一声,步行到小镇上的客车站,坐上开往县城的第一班车。

    客车走走停停四十分钟才到新邑县城车站。

    出了站,又转了开往墓园的公交,晃晃悠悠半个小时过去,才来到墓园。

    清明节,墓园里的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不过墓园禁止烧纸,来上坟的基本人手一束鲜花。

    顾晋阳在门口的卖花的摊子前面停下,选了一束白色的花束,拿着往墓园所在的山头走去。

    来到师父的墓前,把东西放下,弯着腰把墓碑周围的落叶一一捡起,又拿着抹布拂去石阶上的浮灰,把花束摆上去。

    之后才从包了拿出带来的东西,神情郑重的一一摆在供台上。

    一支后院折的木芙蓉,一个苹果,一个茶杯。

    木芙蓉是师父最爱的花;

    苹果是师父最爱的水果;

    而师父不喝酒独爱茶,祭奠他,自然要以茶代酒。

    把东西摆好之后,顾晋阳又拿出带来的保温杯,从里面倒出提前沏好的茶。

    端起茶杯,把茶水浇到墓碑周围的地上。

    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严肃认真里带着淡淡的悲伤。

    做完这些,才跪在墓碑前,仔细的擦拭墓碑的每个角落。

    轻柔的抚摸着墓碑上的“沈溪”二字,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那一年,他去读大学的前一晚,师父一脸欣慰的摸着他的头,感叹“阳阳转眼就长大了呢”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刻师父的表情,一扫以往的沉寂木然,自然的带上了一丝活气。

    那时,天真的自己还以为师父的精神状态变好了。

    谁知,半月之后,他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师父去了。

    想到这里,顾晋阳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额头靠在师父的墓碑上,悲伤的闭上了眼。

    没能送师父最后一程,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哭过一场,顾晋阳又待在那里,看着师父的墓碑,静静的坐了半天,才赶着最后一班车,离开墓园。

    回到小店的时候,除了眼睛有些红,其他的都已经恢复正常。

    金生今天一直待在小店,帮他照应着,看到他回来,有些担心的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情绪还算平静,才放下心来,告辞离开。

    在墓园里待了那么久,顾晋阳的心绪早就恢复,只是周身的气息犹显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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