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上夜班,林伟被她说了几句,可林伟也解释,纺织厂的机修工又不是挡车工,去那里只要机器不坏,晚班就是在维修间里睡觉的,一个晚上四五个钟头总归能睡的。
    巧珍这才想到前世做挡车工的时候,夜班的时候一旦机器出了问题,去找那些维修工,维修工一个个睡地跟猪似的,推推他们,他们还会骂两句娘,才会跟着去车间里修机器,跟大爷似的。想着林伟说的也是实情,就不去管他了。
    她忘记了一件事情,纺织厂就是个尼姑庵,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女人,百分之十的男人,去掉其中秃顶的,啤酒肚的,矮的,如林伟这样长得高大,脸又长得英俊,又没脾气的,可是稀有中的稀有。
    半夜里机器没有坏,也过来叫林伟过去,林伟本来白天也忙,晚上还要上晚班,要是机器坏了,也是他应当应分的。但是这样有事没事拿他开玩笑就过分了。
    机修间的门被敲响,值夜班的有三个人,其他两人动都不动,林伟从躺椅上起来,过去开门,是一个年轻的女工,问“怎么了”
    “机器坏了帮我们去看看”
    林伟拿起工具箱,跟着这个女的一路往前,厂区里有路灯的地方明亮,没有路灯的地方黑暗,食堂后面一片尤其是黑漆麻乌的,差点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个女的一把过来勾住林伟的胳膊“前面是不是有东西啊吓死人了”
    林伟只给巧珍勾过胳膊,被这种姑娘勾住很难受,他扒开她的手“什么都没有我走到前面给你领路”
    林伟才走了两步路,那个女的又上来勾住他说“怎么了啦我也怕后面的呀”
    林伟甩开了这个人,快步地往前走,那个女人一路小跑追都追不上,到了车间里,这回倒是不是骗人,果然是机器坏了,他蹲下拆开机器,看见里面一个齿轮断了齿,从工具箱里拿出备件开始换,夏天的晚上车间里闷热,在这个不通风的角落里,林伟热得头上冒出了汗,这个女的端来了一个茶杯说“小林喝口水”
    林伟虽然知道今天确实是机器坏了,但是刚才她的举动实在不合适,而且现在让喝水,一双眼睛看着他,林伟没有接,她说“你手上都是油,我喂你吧”
    林伟低头“我不渴谢谢”
    “小林,你觉得我长地怎么样”那个姑娘蹲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林伟。
    林伟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那个姑娘“还行吧”
    显然那个姑娘对于这个答案不满意,站了起来嘴巴嘟起,边上一个阿姨叫了起来“小伙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小付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跟你搭讪,你跟她说一句还行”
    林伟抬头“我有对象了”
    那个阿姨劝他“是吗我记得你是莲花乡林家村的吧你是顶替进来的你的对象是农村的吧你都已经出来了,如果找一个正式工人,两个人双职工的话,就能排队分房子了。小伙子,机会不要错过。”
    林伟开始装机器的盖子“我对象是居民户口。”
    “居民户口能看上你看上你什么啊”这个女的很有自信,“干什么的”
    林伟边锁紧螺丝边回答“她是个大学生。”
    “骗谁呢大学生能看上你一个初中生看上你什么”那个阿姨嗤笑。
    林伟站起来,拉开了闸刀,机器开始再次运转。
    “林伟,你骗人也不用这么骗的吧”那个姑娘看着他说。
    林伟回头“我真不骗你我对象比你好看,比你聪明。”
    第二天,班组里有个同事家里有事情,问他愿不愿意等下中班连晚班他今天外头也没有私活,也就应了下来。
    上午回去给来娣做了饭菜,下午两点就来工厂里开始上中班,等下就连着晚班了。
    吃晚饭的时候有人过来坐他边上“听说你在车间里炫耀有个大学生的对象,还很漂亮”
    这种不搭前因后果的传言也有人要听的,但是林伟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拒绝那个小姑娘吧这样那个小姑娘多没面子
    “随口说说的”
    “女大学生还很漂亮的带过来给我们看看,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林伟还在那里说“有什么好看的”
    “怕不是骗人吧”那位同事对着他笑。大学生还是女的,还漂亮,还跟一个工人处对象,说出来也没人愿意相信的啊
    巧珍在对比了江城汽车厂的文件和德国人的文件之间的差异,理念上的磨合需要比较长的一个过程,她开始做笔记,记录翻译过程中遇到的疑惑和关键的点。
    巧珍下午没课,提早半天跑了回来,去了趟汽车厂交流了一下,下午四点多就回了家,见来娣一个人在家,随口问“阿伟怎么又出去做活了”
    “今天好像没有活,说是中班连夜班”来娣跟她说道。
    巧珍一听脸拉长了,林伟这个人不管是不行的,中班连夜班,他还要不要身体了她推着车就出去,到了纺织厂。此刻正是常日班的人员下班的高峰。
    巧珍去门卫那里对着门卫说“师傅,能帮我打个内线给维修间吗我找林伟”
    “小姑娘,现在他们在吃晚饭吧找不到人的。”那个大爷说。
    边上一个人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条碎花连衣裙,漂亮又洋气。听见说找林伟,问她“你找林伟啊”
    “你认识吗”巧珍看向他“能帮我叫一叫吗”
    “认识啊我帮你去叫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对象。”
    那个人一溜儿小跑进去,到了食堂,纺织厂食堂还挺大的,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林伟,林伟正在被同事逼着说要开开眼界,大学生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林林伟,你对象在厂门口找你”
    听见这话边上的人,比林伟还起劲说“走走走一起去看。”
    林伟把饭盆往水池里扔进去,快步走了出去,见门卫室那里,巧珍带着微笑站在那里,边上的几个同事这下都张大了嘴巴,还真是漂亮啊
    巧珍见林伟出来了,往他这里走来,过来就拉着他的手,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说“怎么又那么拼命不是跟你说不用那么卖力吗”
    林伟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是同事有急事儿,让我给他顶一顶班。”
    巧珍虽然怨他不好好休息,可也舍不得说他,只说“明天我休息,你也换个班在家陪我,早点回来”
    没有预期中的一通抱怨,还被她细语温柔地要求明天在家陪她,林伟连连点头说“好”
    巧珍目的达到,跟林伟告别。
    别看纺织厂人多,传播的力量也大,没多久,机修间的小林有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对象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纺织厂。
    上夜班的钟云听到这个传言,站在纱锭前久久不能言语,朱秀芳也考上了大学,好几个同学考上了大专,都在读书了,只有她来三班倒,每天做着打结的活。她真的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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