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噢”

    想象一下拿着分数凄惨的卷子回家面对暴躁爹妈,他们脸上所浮现出的那种恨不得把你回炉重造的那种愤怒那就是坂口先生现在脸上的神色。我缩了缩脖子,怂得很适时,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顶嘴。

    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acg圈,都有这样一条普遍存在的规律平日里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狠来就越恐怖。面前这位异能特务科的指挥官,在我在这个世界长达近乎两千天的记忆中,形象一直是头任劳任怨忠厚少言的孺子牛。他的隐忍简直达到了一种在我看来堪比自虐的境地,要是哪天有人跟我说坂口安吾暴怒,我大概也只会惊叹世间竟有比我更上一层楼的人才能把坂口先生给气到怒气值破槽。

    就像某养成游戏非人哉的干员语音说的“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还不能休息噢”,漫漫长长的装样子的监管期才只过去一小段。我已经相当良好地适应了身后有个抱着平板低头沉迷工作的高级搜查官,也已经习惯了身后时不时就会传来撞到电线杆、自动贩卖机、消防栓的声

    “嘭”

    音

    哎

    和过路行人面对面脸对脸地撞上这种土味情节连现在的一月新番都不会画了好吗而且光相撞的对象不是青春靓丽的女学生是社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我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吐槽了

    我一边翻着白眼转过身,一边在坂口先生身边制造了零重力空间,以免他的平板掉到地上报废我有预感如果平板因此黑屏,当前这种状态坂口先生肯定会在一瞬间掉完san值陷入癫狂状态哪还有心思和别人不停地道歉

    “好痛你走路不看路的吗大叔。”被坂口先生手中平板一角磕到的少年捂着额角,他对坂口先生的称呼也让我忍不住额角跳了一下。

    “真的非常抱歉”

    坂口先生就是那种典型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日本人。这种高尚的品格在横滨的异能群体中简直珍惜如凤毛麟角至少我、太宰先生、芥川、哪怕中也,都不会为了这种事内疚到不停地向一个脸色如此臭屁的小鬼道歉

    “算了,下次注意一点吧。”他扯了扯帽檐,将滑落的网球包肩带扶回原位,语气里透着在我听来十成十的“懒得和小脑不发达的家伙计较”令人火大的无奈。

    我想我大概还是有点良心的,虽然身后多了个背后灵一样的人,但我从不觉得坂口先生对我的生活造成了什么困扰。

    相反还因此得到了一个无论去哪、去做什么都会陪着我的“跟班”,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再没遇到想去吃火锅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尴尬情形,甚至没有因为懒得看地图而迷路过了。

    我捡起漂浮在半空中的平板,伸手拽住那位正打算离开的少年的网球包,“你是不是也应该道歉一下”

    “路这么宽,他不会看你也不会看吗”

    坂口先生面色一白,露出了更加胃痛的神色为我这全然不合理的找茬理由和行为。

    “中”

    “不听不听不听”我手上又用了点力气,将背对着我的少年扯得稍稍侧过了上身。

    “你力气可真大。”他眨了眨眼睛,没挣开我的手,也没有照我说的向坂口先生道歉。

    “中原还有五分钟比赛开始,再这样下去你可要迟到了。”坂口先生俨然一副想要息事宁人把错全揽自己身上的样子,他甚至已经开始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迟到两分钟又怎么了”赤司又不会生吞了我。

    想必看到这份社会实践报告的各位也知道,对于日本的中学生而言,每一年的夏天都有着相当的传奇色彩。

    这段从微微燥热到蝉鸣大噪的日子,有些人躺在凉风阵阵的空调房里享受吃冰棒看电视没日没夜打电动的闲适,而有的人会选择站在能把人脑浆煮得沸腾的烈日、或者人声鼎沸的室内中追逐梦想。

    很不幸与我还算熟识的两位少年都是后者。

    赤司征十郎一如既往地向我发出了观赛邀请。我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每年都如此执意地希望我去看他比赛。

    然而和迹部不同,我能和他见面的时间实在太少。大多时候这个朋友总是像个布偶熊被我扔在角落积灰,而每当他这样邀请我的时候,我才会像偶尔整理玩具已经长大的小孩那样想起原来自己还和他共度过一段相当开心的时光哪怕现在拿出来回忆都会不禁莞尔的那般闪亮。

    也是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长大了。

    我不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论赤司呆在哪个屋顶都会爬上去把他给拽下来不会再为了看迹部气急败坏的样子从而向他炫耀自己的学识;不会再和芥川争强斗狠打得两败俱伤也不会再为了中也不能回来帮我过生日便躲在被子哭上个一天一夜,脱水到把红叶女士的太阳穴气得突跳,岸谷新罗只能推掉整天的上门生意跑到横滨来守在我的床边看完吊完一大瓶生理盐水和两小瓶葡萄糖。

    “道歉”

    我死死地拽着少年的网球包,说不定与此同时远处赛场中的哨声已经被吹响,赤司环视一圈观众席也找不到我的身影。

    取舍的选择总在不经意之间就被做出了。

    那我有没有好好地在中也心中为我铺好的那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呢

    我有变成像中也一样优秀的人吗

    可惜这个答案哪怕到了很多年后中也都没有告诉我。

    而这个问题也在很多年后被我遗忘。

    直到我从冰帝给每个人发放的毕业档案里翻出了这份上交后便再无音讯的社会实践报告,才抖落了那只又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去的布偶熊身上的灰,想起曾经闪亮亮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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