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涂庆这种回避的态度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点不爽。

    “搞什么啊,”明夏不满的嘟囔,“好像谁想打听似的。”

    他蹲下来戳一戳吃的肚子溜圆的猫崽。猫崽被他戳得东倒西歪,咪咪直叫唤,还要伸出肉呼呼的小毛爪挠他。

    “不许反抗”明夏一边戳一边恶狠狠的吓唬猫崽,“这就叫父债子偿”

    戳了会儿猫崽,明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蹲在那里想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是店里的大猫们都还没回来。没有那几只大猫在爬架上窜来窜去,没有性格恶劣的美人躺在前台上占地盘,宠物店里莫名的少了许多生气。

    明夏有些担心。当时情况太混乱,它们不会是受了惊吓,逃得太远回不来了吧。

    因为担心这几只不着家的猫,明夏很快忘记了刚才的那点儿不痛快。等涂庆一回来就跟他商量要不要到外面去找一找。

    涂庆嘴上叼着一支烟,把手里的几个塑料袋一股脑都塞给了明夏。明夏打开一看,有啤酒、几个苹果,还打包了两份热腾腾的蛋炒饭。

    “哟,”明夏乐了,“这么快就开张了还以为这两天都不会有店家开门做生意呢。”

    涂庆站在一边看着他笑了。

    “笑啥”明夏不解,“找不找”

    “不用。”涂庆拉着他坐下吃饭,“美人那几只大一点儿的猫都是我捡回来的,外面的地形它们熟得很。遇到危险也知道要往哪里躲,不会有事的。”

    明夏不是很放心,“你上次就是这么说仓鼠的。”

    “情况不同,贝贝那是遇到天敌了。”涂庆叹了口气,“飞来横祸。”

    明夏深以为然,可不就是飞来横祸么,好端端的谁能想到会冒出来这么一群怪物。也不知杜指挥那边到底排查得怎么样了,真有漏网之鱼的话明夏身上的味儿都还没散干净呢,想想就心惊肉跳。

    老城区被隔离,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游客。两个人收拾收拾,早早就关了门。

    明夏身上带伤,虽然疼得不是很厉害,但精力到底不济,本来打算靠在床头刷刷剧,结果一集都还没看完就睡过去了。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咳嗽起来,一睁眼就见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一个沉默的身影正靠在床边抽烟。

    “老涂”明夏被烟味儿给熏醒了,“你是发了什么邪财了一抽抽到半夜烟也好贵的你不知道吗”

    涂庆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把烟头按灭了,“抱歉哈,想事情呢,忘了家里还有个伤员。”

    房间里并不是纯然的黑。窗外有路灯,顺着卷闸窗的缝隙模模糊糊的透进来些许微光。在这一团迷梦似的不真切的光影里,涂庆的侧影有种明夏从未见过的沉郁。他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明夏不认识的人。

    明夏有些不安地问他,“有心事”

    涂庆低低的“嗯”了一声。

    “是在考虑毕老头说的事”明夏不解,“你想去”

    涂庆叹了口气,“不是想不想那么简单的。”

    “怎么突然深沉起来了”明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想的话就去,不想就不去,能有多复杂毕老头还能拿枪逼着你吗”

    涂庆哑然失笑,“明小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爱屋及乌吧。”明夏想了想说“你上次不还说在我们家这一辈儿里,就我跟明鸣长得最像吗”

    明鸣是明夏的堂妹,纯血女汉子,跆拳道黑带九段,目前在国外打比赛。

    “不光是这个原因。”涂庆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孩子气,直白单纯,像我养的那些猫崽似的。就算要欺负人也欺负得光明正大,从不两面三刀,也从不在背后搞鬼。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会特别放心。”

    明夏思索了片刻,“冷不丁一听,好像是在夸我。但这话要是琢磨琢磨吧,它就不对味儿了。你这不就是说我傻么”

    涂庆哈哈大笑。

    明夏怒了,“说我傻就好好说,还故意说得曲里拐弯的你就是这么喜欢人的缺不缺德啊。”

    涂庆听了更乐,他就喜欢看明小六炸毛,尤其顶着一脑袋乱毛瞪眼睛的样子,特别像小时候的美人别看美人天天腆着胖肚皮躺在前台上,见着谁挠谁,像个猥琐的老流氓似的,人家正经也是萌过的。

    “我不缺德,”涂庆擦着眼角的眼泪笑着说“我缺的是赎罪的机会,还有从泥泞里把自己拉起来的勇气。”

    明小六懵圈了。这都啥意思没念过书的涂老板怎么突然就深沉起来了呢

    他不确定的伸手在涂庆脸上抹了一把,“要哭吗你这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要不要哥儿们陪你喝点儿小酒缓解缓解啊。”

    “别胡扯了。”涂庆笑着推开他的爪子,“你还吃着药呢,想喝酒要不要命了。”

    他的笑声明朗,和平时并没有区别。但莫名的,明夏就是觉得眼前只留下了涂庆的一个外壳,而真正的他已经躲去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就在那无人触及的黑暗之中,哀哀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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