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绒坐在浅水的地方昏昏欲睡,春日变暖的气温加上那轮融融的太阳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浅浅的水流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身体,携着春日的气息,带来河水独有的味道。

    恍惚间,甚至能看清水流运转的方向。

    透明的水流像是小精灵一样,会在这里打个旋,然后绕着他嘻嘻哈哈一圈,给他一个小小的亲吻,再快乐地离开。

    非常的,美妙。

    陆绒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好像和荒川融为一体了。

    他又想到了身边这个身材健壮的强大妖怪。

    荒川之主一直陪在他身边坐着,相比起他乖乖巧巧但拘谨的坐姿,对方就自在多了,闭着眼昂着头,靠在石头边,守着他。

    很难想象他这样的大妖怪,因为这种毛茸茸的小问题,带他出来,甚至守在他身旁。

    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嘛。这个念头在陆绒的小脑袋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很可怕,可是可是也很可靠啊。

    当第一眼那一层妖怪光环去掉之后,陆绒不知不觉就有了雏鸟心态。大部分鸟类会把出壳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当做自己的妈妈,这是动物行为学中的印随学习。陆绒不至于把荒川之主当成爸爸,情感上却开始依赖他了。

    于是他就想了解大家长更多的东西。

    陆绒冷不丁地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的荒川之主挑了挑眉,“妖怪们大多数是没有名字的。”

    “为什么”

    “名字是咒,”荒川之主垂下眼眸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妖怪们很少是天生有名字,给自己定下一个名字就是给自己套了一层咒,很少有妖怪那么傻。”被人类收服的妖怪就另当别论了。

    自报姓名的陆绒“”

    大妖怪的手掌还揉了揉陆绒的脑袋,“而且问妖怪的名字,你是在挑衅吗”

    陆绒一矮身,囔囔嘟嘟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荒川之主“呵,问这个干嘛”

    陆绒“我觉得荒川之主肯定不是你的名字。”

    荒川之主一听,爽朗一笑。“荒川之主是统领荒川的妖怪的名字,代代传承的。”这是荒川居民都知道的事情。

    陆绒眨眨眼,“那你原本还有名字吗”

    荒川之主难得耐心,“以前不论,现在荒川之主就是我的名字了。”

    “那不是给自己套了一层咒吗”

    “不一样,”荒川之主眉目含笑,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那通身对自己的自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吸引住了陆绒全部的目光,“能收服荒川之主的还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荒川之主就是荒川妖怪的最高峰,能被人类收服的那个瞬间,它就失去了荒川的认可,也就失去了荒川之主这个名字了。

    就算是那群讨人厌的阴阳师也不是所有妖怪都能收服,其中苛刻的条件鲜有人能达到。

    回顾历史,能让大妖怪俯首陈臣的的也只有安培晴明和芦屋道满了。

    两大阴阳师名气之盛,就连妖怪和鬼族都有所听闻,真是了不起的人类。

    荒川之主带着陆绒慢慢从浅到深的水域去,循序渐进的教学让陆绒很快就掌握了感受水流。

    不同于金鱼精的急躁和鲤鱼精的不解,荒川之主对于陆绒的不适应非常理解,甚至陆绒自己提出疑问的时候,他还奇怪了一下“别想了,你就是发育不良。”

    “啊”

    “你是不是鱼妖,自己都没搞懂。”荒川之主又伸出手小小的弹了弹陆绒的额头,“小傻瓜。”

    妖怪是一种很暧昧的存在。

    当生物产生智慧开始之后,就脱离了普通动物开始向另一个物种迈进,无论是智力、体力、寿命、行动都已经和其他生物区别开来。

    这种区别的开始,就是“我是妖怪”的念头产生开始。思想上的准备有了,身体才有了化形的可能。

    陆绒现在就属于牵着往前走,走着向后退。

    金鱼精发现陆绒的时候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妖气,就是因为他对自己妖怪的身份开始怀疑。动摇了根基,属于妖怪的力量自然也就会消散。

    现在的陆绒毫无察觉。

    他气鼓鼓的要拍开他的手,大妖怪已经收回去了,最后只能捂着自己的额头。“说话就说话,再动手”

    大妖怪斜他一眼。

    陆绒假装凶猛的说“我咬你哦”说罢,还做出来一个咬的动作。

    荒川之主看着他那口漂亮洁白的贝齿,就被他逗得忍不住笑。

    强大的妖怪妖力自然会化作一层盔甲抵御伤害,外表皮经过妖怪之间的磨砺也会成为铜墙铁壁般的天然铠甲,哪里是陆绒这种小妖怪的口牙能咬的,怕不是会要碎他一口贝齿。

    别看别的妖怪那口参差不齐的牙不好看,杀伤力和咬合力不容小觑。倒是陆绒这口牙,中看不中用。

    能比陆绒还弱的牙,大概只剩下平安京那群贵族的黑牙了。

    又丑又弱。

    “走吧,去出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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