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礼成,宴席开始,我和檀旆入席,才吃了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敬酒,先是夏言清,过来感谢我和檀旆出席。
士庶联姻本就不被大多数人看好,姐姐姐夫那时因为是被皇帝赐婚,宾客们为了显得自己没有对皇帝的决定不满,也感谢单家嫁出女儿给他们挡“灾”才纷纷到场。至于夏锦如跟贺于兴的婚礼,既无圣旨又得罪了夏家和魏家的顽固长辈们,这种场面肯出席的那都得是雪中送炭。
不过以我和夏锦如的交情,我觉得我到场是必然,并不是恩情,也没觉得自己面临多少压力,开开心心地与他饮了一杯酒。
酒杯刚见底,韩敬便走了过来,跟夏言清寒暄几句,约檀旆和我一起去给贺于兴的父母敬酒。
我跟贺家的长辈不熟,也没有和檀旆成婚,去了反倒尴尬,便婉拒了韩敬的邀约,檀旆离开前瞅我一眼,担忧地问了一句,“你酒量如何”
“浅是浅了点。”我挠着头道“不过我喝醉了也不会乱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檀旆这才放心跟着韩敬离开。
檀旆前脚刚走,魏元洲后脚便紧跟着过来,沮丧地望着檀旆的背影,问我道“中郎将走这么快”
我“嗯”了一声,“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敬个酒而已。”魏元洲笑了笑,转而跟夏言清举了杯,“贺令妹新婚之喜。”
夏言清和魏元洲饮过一杯,调侃道“之前也没见你跟中郎将有多亲密,怎么今天倒想着来敬酒跟故意讨好似的。”
魏元洲叹了一口气,对夏言清道“如今局势已经日渐明朗,我想你也不傻,不会看不出来。”
夏言清看起来是真不知道魏元洲说什么,疑惑道“什么局势”
魏元洲答道“陛下对士族荫庇子孙,久占官位一事早有不满。”
夏言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魏元洲,对眼前这个被荫庇的士族子孙犹豫着道“嗯,陛下的确不满,只不过这事就是不放在明面说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为何今天要转变态度”
“因为司空丞相都入狱了”魏元洲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偷听,用一种“天都要塌了”的语气对我和夏言清道“朝中两股势力缠斗已久,分别以东平王和司空丞相为首,陛下若想保持平衡,无论司空丞相做了什么事都该尽力保住他,如今却眼睁睁看着他入狱,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夏言清与我面面相觑,转而问魏元洲,“说明什么问题”
魏元洲痛心疾首道“陛下这是存心要扶持庶族,将我们这些士族一网打尽”
夏言清沉默着没有说话,魏元洲转而面向我道“单翎,以前是我小看了你家,现在看来你家才是那个看得最清楚的,老早就与东平王府联姻,以后你家的日子想必会顺风顺水。”
我挠挠耳朵,实在不能认同魏元洲的说法,“丞相和司空暻做的事触犯沅国多条律法,下狱是理所当然,并非你说的什么陛下想扶持谁的问题,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真想维持平衡,让丞相这种犯有杀人罪名的来带领清流名士,如何服众要找也该找个没那么多污点的顶上,你完全不必如此心急,这么早就下定论。”
魏元洲被我的话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怎么怎么好像也不是站东平王府那边似的”
“我家本来就没有选边站。”我无奈道“只不过这话谁也不信,我甚少说过单家一心只为整个沅国尽忠,不涉党争。”
“说、说什么呢,我朝没有党争。”魏元洲结巴着说道,挺了挺胸膛,像是给自己鼓气一般,“太、祖定下的规矩,别乱讲。”
“规矩需要人去维护,”我笑着说“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这也不算什么忤逆之言,你还怕有人拿去告发不成怎么看起来有点心虚”
“我、我才没有心虚。”魏元洲恼火地反驳了我的话,眉头皱成一团。
我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在门外那群人看我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像魏元洲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也以为朝堂之上的平衡会被打破,东平王府一家独大,以后要不要抱东平王府的大腿,他们尚在犹豫。
毕竟,以前他们多多少少是跟东平王府对着干的,只是魏元洲比较心急,提前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