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许含烟的叙述,我以为柳姨娘再怎么也得是个相当能迷惑人的狐狸精,与之相应的,她儿子在府中的地位也会不低。没想到许小五这个一看就是随便取的名字居然会安到她儿子身上,而且许小五居然窘迫到要来水部做跑腿的小吏,这实在与我的认知不符。
俸禄虽低,许小五却也算尽职尽责,水部的人事调派不归我管,我自然没什么好说,既不对他多加关照,也不去找他的麻烦,就当和其他人一样地相处。
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起了变化,有一日许小五负责传父亲的口信给我,脸上竟是挂了彩的,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自己摔了一跤,不甚在意的模样,我也就没管。
但后来听水部的人说,许小五最近总是受伤,像被人打过一样,会否惹上了什么麻烦,要不要上报京兆尹府云云,我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之后的某一日,我让父亲特意安排许小五去送一份文书,再叫表哥带人尾随保护,总算揪出了那群埋伏在许小五出行路上打人的地痞流氓。
我到场的时候,表哥正对着那群地痞流氓训话“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肆意行凶,你们当刑部和京兆尹府是摆设”
而许小五刚接过刑部的人递来的金创膏,小心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我走过去问许小五“你认识这群人吗”
他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知道他们是被谁派来的吗”
他沉默片刻,再次摇了摇头。
许小五这里没有进展,我便转身来到表哥身旁问“这群人会如何处置”
“扰乱旭京城治安,最少也得关上半个月。”表哥说完,又加了一句“我再争取一下每人打个几十大板什么的应该不难。”
那群地痞流氓听了便开始哭爹喊娘,求表哥对他们从轻发落,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什么的。
表哥肃容道“受谁指使给我说清楚。”
地痞流氓本就松散无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给钱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们也说不清楚。
表哥问了半天居然没有任何线索,气得咬牙“不问清来由便敢做生意,真不愧是你们,一个个眼里就只剩钱没别的了是吧正好,去刑部大牢长长记性。”
表哥把那群地痞流氓带走,将此事立案上报,出了一份公文,大意就是不许百姓和地痞流氓勾结,若是朝臣或朝臣家眷参与其中,则罪加一等。
朝臣或朝臣家眷参与其中则罪加一等这一条乃是敲山震虎,我手里虽没有明证,但也知道会对许小五下如此狠手的人,许含烟大有嫌疑。
许小五养好伤后,又一次给我带来父亲的口信,并且跟我道谢,我没接受“做这件事并非是为你,只是身为沅国子民,自然要维护沅国法治,你当时如果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将此事上报,结果和现在不会有什么差别。”
许小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了声“是”。
“刑部和京兆尹府能做的毕竟有限,尤其府宅之事,就更不好插手。”我凝望着许小五道“所以我接下来问的话,你说实话也好,说谎话也罢,都不会成为呈堂证供,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答。”
许小五紧张地绞着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想问什么”
我尽量语气和缓地问“你在家里,可曾有过残害主母的心思”
许小五望着我,时间一长,便渐渐红了眼眶,他故作成熟的伪装终于在一刹那破了功,出口的声音忍不住带了孩童受委屈而有的哭腔“没有从来没有,但他们都说我有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都不信”
就在我看着不忍,准备把手帕递给他擦一擦时,许小五及时止住了哭声,抬起袖子往脸上一蹭,抬起头来看我时,神情已然平静了许多“在姑娘面前失态,烦请恕罪。”
“没事。”我默默收回了手帕,对他说“回去吧。”
许小五对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许家的家务事真不是一般人能管得了的,光是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叫人头疼。
我边想着这些旧事边走回了魏成勋他们所在的地方,夏锦如的堂妹正拿菜叶喂着三十八,眼神专注得忘却了周围一切的模样。
夏锦如为我介绍道“单翎,这是我堂妹夏明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