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些的时候, 世子爷终于也回来了。
    武善一听就迎出了房门,观其面色如常,这才从一口气,脚步慢下来, 上前询问。
    果然他不很在意地道“无事,我同父亲辩论了一番, 他也准了。”
    武善这方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追问道“是光准了呢,还是被你说服了咱们本来就是瞎玩瞎闹呢, 也要有个限度, 终究还是该顺着长辈的意思, 大不了就改了。”
    一旁提着灯的谭泉听了,忍不住抢着道“少夫人放心吧, 咱们国公爷这会子正闭关要改自己书斋的名字呢肯定是听进去了,没跑儿”
    真不愧是父子。
    被这事儿一搅和, 两人倒都把武善画的那幅画忘了。
    第二日早起才想起这回事来,相偕去赏。
    张裕洲能有什么原则嘛
    明明是武善使坏故意戏谑臊白他呢, 他却就跟不知道一样,一叠声赞好画也好,改的词也好,还把当初武善应和他的那首的“蚕吐不觉倦,未知自缠裹”也题在了上面,当真挂到了书房去了。
    画的事告一段落,且要说另一件事。
    如今方知, 当初,季皇后似乎是真的拿武善的这门婚事在跟永安宫较劲,这不连日子也定的带着硝烟味武善回门的这一天,卓蓉蓉嫁入了蒋府。
    武善自己得了好姻缘,不带任何情绪的,跳出局来再看这事儿,早就没有当初那么气愤了,平心静气了以后,也更能见事清楚。
    卓蓉蓉,是真的发乎于情,别无一点阴谋诡计
    宜邻郡主是季皇后的亲妹妹,如今为了这门婚事闹得这么不痛快,蒋家素亲郡主,她一届新妇,想必进门后,亦是如履薄冰。
    就为了这个,尽管行长的嫡小姐回门的日子,武家不往观礼是在情在理;更尽管,这可能正是皇后计算好了的武善也还是拖着李夫人和武淑,及武家大女婿张世子,一同往赴蒋府庆贺。
    武淑还是那副直肠子,一路上不情不愿的,小声嘀咕着卓蓉蓉的坏话,李夫人想岔了,有些不乐,责备道“二姐儿,你这可是没良心啊你表哥对你们多好啊那时还专门接了你们去庄子上玩呢再说了,坐车去坐车回,又不用你腿儿着,你哪来这么多牢骚啊真是个懒家伙。”
    提起了庄子,武善有些脸热,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在两人都没注意到她,武淑更是急着为自己辩驳道“不是母亲,表哥成亲自然当贺,只是那卓蓉蓉”
    当初武善与蒋庭芳的亲事一直是影影绰绰没个定准,且主要是由长公主在主办操持,何况李夫人又最是个今日事明日忘的,闻言好像在听别人家的事,疑惑道“卓氏怎么了嗐,宫里娘娘们的事,听一听就罢了,卓贵妃就是再如何跋扈,原与咱们不想干。你倒跟真的似的那么肯上心”
    武淑大感无语,颇有几分“兵散弓惨搓虎威,单枪匹马突重围”的苍凉自伤你想啊,嫡母万事不上心,姐姐又是个面精实憨的心软的人,武贞武静离得太远,和卓蓉蓉对抗到底的重担可不就落在自己一人肩上了
    还不等她继续给自己打气鼓劲,就听到“心软”的姐姐凉凉地道“母亲,我看武淑的嫁妆单子还要再斟酌娶了这么个笨蛋,栾家是吃了亏了的,咱们也不能昧良心,只得嫁妆上再厚两分了。”
    一通连讽带刺,武淑终于讪讪然暂时消停了。
    说话间,榴树胡同蒋府也到了。
    这条胡同之所以叫这名儿,乃是因为胡同口有一株参天的石榴树几百年光景的古树了,也是能庇佑家宅的带灵气的良木了,几户人家便将之圈护起来,偶尔还有献上供奉的。
    见了石榴树,武善不由想起张裕洲说要换榴花万福的被面儿的傻话来,想着想着面泛羞意,趁没人注意拍了拍自己的脸,才缓过来一些。
    从这辈子来算,武善也称得上是新妇毕竟才嫁人没几天,拍打自己的时候光顾看着避着前头的李夫人和武淑,全忘了身后还有个夫婿张世子了
    忽闻一声轻笑,张裕洲凑到她耳边悄悄道“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够”
    眼看着李夫人和武淑都已下车正整理衣裙发髻,武善忙给了张裕洲一拐子,让他端正站好了。
    白拍了一通,脸更红起来。
    来时不情不愿的,进去以后武淑就不哼唧了陈丹夫妇竟也在,可算叫她逮着乐子了
    武淑指给她看时,说实在的,武善这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人,也着实吓了一跳。
    陈丹全换了一副模样,陈府见时,她虽眼露精光失于端庄,但也算是个清秀佳人,更别提曾经国公府上的如夫人,居移气,养移体,更是一朝翻身云泥之别。
    却如今,陈丹嘴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乌青的眼袋,瞧着足足老了七八岁,武淑悄悄道“姐,你看她两个耳环上的玛瑙珠,不是一对儿的。”
    的确,一个深一个浅。
    可这都不是最让武善惊讶的,最让她乍舌的是
    陈丹如今的这副神情,看人时两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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