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乐滴滴答答地热闹,那下首站着的两位庶夫人只擦眼睛,这对母女却皆是一滴泪也没落,英国公的两个管事婆子忍不住打起了眉眼官司,颇以为异,却不知道团扇后头武善被自己同母亲的这一点奇特的相似逗得勾唇一笑,并不觉得没有嚎啕悲泣就是母女情淡。
    团扇遮脸,武善什么也看不见,只得看路,目光下移,倒是能看到走在前方的张裕洲的衣角与皂靴。
    看着张裕洲的鞋子,武善又想起几日前张胜凝跟自己说过的热闹徐夫人费劲巴拉的张罗了新房、喜服、各样彩礼,结果她哥哥张裕洲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儿,眼看着都到跟前儿了,忽然发作,没有他不挑拣的,逼得徐夫人一件事费两遍工,本是都准备好了、定准了的,被他搅得几乎是全换了一遍。
    张胜凝也替她母亲生气呢,跑到迎禧宫武善那里当小耳报神,告完了状还不忘进谗言道“嫂子以后可得管管他,我一个女儿家都没他这样的毛病,真能穷讲究。”
    夫妻一体,武善自然也要维护着张世子的面子,好笑劝和道“瞧你说的,世子他是心细一些,可能比旁人要求高些,可他若说的不在理,徐夫人也不会换不是还有,我还没你别嫂子嫂子的。”
    小丫头片子也刁钻,眼一瞪,又更申辩道“不是嫂子你不知道他真的就是在没事找事呢真的,就跟那戏文里唱的一样,那花样儿要鸳鸯戏水的。鸳鸯么,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忒大。鸳鸯要五色,彩羽透清波。莫绣鞋尖处,提防走路磨。配影须加画,衬个红莲花。莲心用金线,莲瓣用朱砂”
    她学到一半,武善已经笑倒在美人靠上了,张胜凝又不依不饶地把未来嫂子拉起来,急急道“真的嫂子,我一点儿没夸大,他就是这样的,简直烦死个人”
    其实,武善略一想,就知道张裕洲这是为什么了。
    还能是为什么为了她。
    为了她不触景伤情,不对物自伤。
    可是他毕竟未曾亲见,所以他比无他法,只能用笨办法,硬是等着采买买办好了,绣娘加紧完工了,府上一样样备齐,直到最后都敲定了,他再跳出来吹毛求疵,全换了一遍。
    真是个傻子。
    武善又想起张胜凝那个小促狭鬼调侃她哥哥挑捡绣鞋,一时不慎轻笑出声来。
    张裕洲身形一顿,就好像听到了一样,吓得武善忙收了心神,专心走起路来。
    上得花轿盖好了盖头,这就算出门离家,从此就是他姓妇人了。
    只是武善蓟州半年久未乘轿,这会子又蒙着盖头目不能视,真真是晃得她七荤八素的。
    外头一吆喝“停轿”,她就跟多么恨嫁似的,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挺直了腰杆,扶住两侧擎等着下轿。
    按照习俗,郎君轻踢轿门,新妇轿内回踢,以示男不惧内,女不羸弱。
    只是张裕洲踢得轻,险不可闻,武善却因急着下轿一不小心重重地踢了一脚,闷闷响了一声,一时众人都笑了,纷纷打趣着张世子夫纲不振。
    再看世子爷,哪顾得上听他们说话呢,先顾着把他娘子小心翼翼扶下了轿。
    武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踢的重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趁着放鞭炮凑到张裕洲耳边致歉道“我刚刚没坐稳,踢重了。”
    盖头上缀的琉璃恰好垂进了张裕洲的脖领子,冰冰凉凉的,痒到他心里去,连忙也小声道“没事,不重。”
    再入国公府,这一次,是拜堂成亲。
    引赞摆好蒲团,通赞高声唱词,隔着一层盖头,那些声音对于武善来说飘飘忽忽的,有几分听不真切,有如身在梦中。
    一拜天地。天作之合,地设之美,花好月圆,金玉良缘。
    二拜高堂。养育之恩,教化之德,割肉断骨,百世难偿。
    夫妻对拜。举案齐眉,同心同德,琴瑟和鸣,白头偕手。
    三拜过后直起腰来,时至此刻,武善心中已是一片安宁。
    礼毕,二人在仆妇引领下向新房缓缓行去。
    穿长廊,过洞门,张裕洲住的世安堂对于武善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张裕洲却一直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
    进了院子,盖头仍然阻隔着视线,她却已经能认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了。
    正屋门前立着的着桃红者,是大丫环白梅,武善脚步一顿,随即方如常往前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洞房花烛但是不能被锁,所以尺度会比较节制,尽量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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