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比夸还厉害呢。
    也许是一事不烦二主,紧接着季皇后又下一旨。
    比武善那一道规制就稍微差一些了,仅是口谕,“册封武贞为华贞乡君,为襄助两族合好、安定边关,赐婚于北狄二王子额谨,准起自蓟州总兵府发嫁,赏金银、绫罗若干”。
    皇后当然不可能这么好心就算她真就是这么热心周到,也肯定没有那份闲心关心一个六品官员家的小小庶女。
    此番从何而来,显而易见。
    这就是她所说的,张裕洲独有的,细致到有些啰嗦的体贴了。
    武善的心里一时间就像被塞进了一块儿热碳一样,熨烫得都有些疼了
    九月二十八,昭武将军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李之韵要出嫁了。按说闺中女儿出嫁前的这天晚上,是应该与母亲同卧的,当娘的也自然有不少的事情要交代。
    可李之韵仿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孙舅母那厢愁眉不展,眼看就要淌下泪来了,她却乐乐呵呵,缠着武善对饮,说要临出门了好好儿醉一场。
    就这最后一晚上了,谁也舍不得训斥她,折腾了大半天,武善和孙舅母一个劝一个拉,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了。
    且不知李之韵如何,武善在人走后,却是孤枕难眠,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那一场大梦醒来时姑且就称之为重生。
    武善重生后,颇有一段时间难以自拨。
    别看缓过来以后再如何说嘴,如何掰扯大道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毕竟也算是奇诡之事。
    何况,她也是一腔激愤思过一遭的人。自己憋屈的一生都还没消化殆尽呢,就又接连旁观了三场人间惨剧,可以说各有各的不幸。
    震惊、愤怒、自责、迷茫,种种负面情绪充斥,简直是两耳难闻身外事,不知今夕是何夕。
    那时也是九月,咋咋唬唬跟个小麻雀儿似的李之韵,就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闯进了犀香院。
    她永远是快快活活的样子,推开雕花门,裹挟浓郁花香走了进来,笑盈盈道“表姐你又窝在屋子里孵蛋我听李之菂说,互市上新来了一个大香料商,开了间铺子就在正街,走两步就到,我们去看看吧”
    武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淑贞静、血海仇都顾不上了,掐着她的耳朵骂道“你再给我胡说这又是从哪个下三滥的婆子下人口中学来的打趣起姐姐来了你一个闺阁千金,说起话来真是不知羞,女戒中的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你现在就给我抄上三百遍”
    李之韵才不服气呢,更不怕她,顶嘴道“姐姐那天骂管库的郑婆子,打量我没听见呢你说她豁出了一张老脸,如今破罐子破摔,愈发战力精纯了,这不是恶语,不比我这个难听百倍我看郑婆子瞪着一双牛眼,当场就要同姐姐同归于尽呢好了好了,我的姐姐,知道你规矩好,只是你若定要此时教导,香料铺子咱还去不去了好姐姐,就饶我这一遭吧”
    那天最后,武善到底还是拗不过李之韵,随着她去了新开的香料铺。
    并不仅仅是踏出了一扇门、一个院子那么简单,那一步踏出去,才有了面对今后的勇气,才有了今日种种的好局面。
    那是小表妹李之韵,对武善的救赎。
    武善正一个人想得入神儿呢,幔帐一动,足吓了她一大跳
    拍了拍心口定睛看时,却是仅着寝衣和大氅的李之韵,怪模怪样地挤进一张脸来,笑得没一点儿正形。
    不待武善反应,李之韵解了大氅,露出怀里抱着的红香软枕,也不收扔在地上的氅衣,只顾着钻上了床榻,自觉扯过武善的锦被搭了搭,笑嘻嘻道“我溜出来的,我娘不知道呢。”
    还美呢就她的那点儿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想必孙舅母也是拿她没办法,假装不知道,不过是惯着她、顺着她罢了。
    面前这个更是惯着顺着的典范,李之韵恃宠怎不生骄,也不顾表姐责怪的眼神,扯起她的衣袖,拨了拨镯子上挂着的金累丝花囊,嗅了嗅,恍然道“是木兰香这还是当初我陪表姐去选的呢表姐怎么都不带换的”
    分明是我陪你,你倒说你陪我
    武善有心想讥讽,却是突然不知触动了哪样心弦,眼眶一红,滚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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