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善讪讪然靠坐在床上灌药汤,小喜在一旁一边忙忙叨叨,一边蹙眉抱怨道“肯定就是昨儿要去接之韵小姐那会儿,没穿斗篷就跑了出去,可不就着凉了么”
没一会儿淑、贞、静几个就都来了,小喜见来了人,更起劲儿了,来一个人她念叨一回,武善听得耳朵起茧,骂她道“你行了你你还成了郎中了从来也没听说过昨晚上着了凉,今儿就发出来的,我不用你在这儿了,你下去吧。”
小喜这才戛然而止,红着脸蹲礼退下了。
武贞擅周全,怕小喜心里有疙瘩,特意追了出去对小喜道“病者脾气古怪,小喜姐你也是好心,她过后就该明白了。”
小喜有些感激地忙点了点头,叹气道“我们这一位,最是面冷心热的,我也就是气不过李小姐娇里娇气的装病,遛我们小姐巴巴儿跑去了,人家没事儿,她回过头来自己病了,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小喜的确自私爱耍小聪明,但她却还有忠心的小小优点,所以会有这么一番论断,盖因她心里武善第一,自己第二,其他人都不值得劳心费力,故而武善自个儿不在意,她倒常常这样,为自己的小姐鸣不平。武贞又劝了她两句,她不知听进去多少,却也不敢再拿大,说笑着就退了下去了。
这平常不爱生病的人,往往一生病就缠绵甚久难以痊愈。
武善恰是如此,才有起色些,略减了用药,就又反复起来
好在她是个耐得住的人,病没好,就踏踏实实养着,并不心焦,每日读读书,和来探望的姐妹聊聊天,也就又打发了一天。
细保养,遵医用药,本也就只是小小着凉,总算在年下彻底好了,没把病带到第二年。
冬至都一起过了,大过年的自然也不能放着孙舅母三人冷清清,一径邀请了来。
李之菂不知从哪里,已经听说了武兴去岁过年时的光荣事迹,见了他不免打趣,可是武兴毕竟是能把先生都问得哑口无言的小子,嘴皮子何等厉害,李之菂自讨了没趣儿,白让大家看了一场笑,最后又是武静搭着话帮他岔过去了。
一朝被蛇咬,唯一的男丁和表哥斗嘴的时候很硬气,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武家今年就没采买烟花爆竹,只是偌大的一个京城也不独差了这一家的热闹,子时,饺子才上了桌,外头的鞭炮声就连绵响起来了。
武秉钧听着,笑道“不买也好,别人家的声音隔得远,这么听起来倒是刚刚好既有了那份热闹劲儿,也省得每回一到这个点总得喊着说话。”
过年这大好的日子里,什么规矩也没有过年的喜庆大,不仅男女没有分席隔桌,连姨娘们也获准上了桌。
唐姨娘听了这话笑道“就是,不花银子还能听响,多好的。”
武秉钧斯文读书人,毛病比较多,不免有些嫌她说话直白,带了铜臭味儿,刚要皱眉,李夫人噗嗤一下笑了,打趣道“你倒会算账这么弄真望梅止渴了,你还别说,小孩子能有多大记性,到明年你们再不许兴哥儿自个儿放响,看他急不急的。”
武兴十岁了,正是爱充大人的年纪,听了这话脸红道“瞧母亲说的,我也大了,哪还能那么贪玩。”
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把武秉钧那股火气给岔过去了,只是忽然没头没脑的叹了口气,感伤道“过年素有打牌取乐的传统,母亲的牌瘾上来了,也不知凑不凑得齐一桌牌搭子,唉,为人子,我实属不孝啊”
他是为仕途离母出乡,李夫人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她是郭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被这话引起了思绪,不免垂下泪来,武善见状也想起了外祖母。
武秉钧自己感慨了一会儿,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席上一时都静默感伤起来。他忙清了清嗓,道“得了,大节下不说这个了,碰一杯,也不早了,小孩子们若想倒可以守个岁,咱们也该早点儿歇下了。”
众人纷纷响应,举杯共饮。
小盅儿隔空对碰,来年必定一家顺遂,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同事们在包饺子唱k搞团建,我在角落默默码字,那一刻,我的灵魂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