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泉乖巧地喝着汤,思绪飞到了摔下楼那日。

    当时他在三楼画室里。

    这是他的小习惯,心情不好,或是拿不定主意时,便会将自己关在画室,只有画画能让他平静下来,忘却烦恼。

    而烦恼的主因便是阚渊呈,他让他感到陌生和不可思议。

    说实话,他挺担心阚渊呈醒来后会怎样看他,哄了四年,才把人哄到手。如果感情不但没转好,反倒更加恶劣,殷泉不甘心。

    跟男朋友发生关系这件事本就不在他的预期内。

    阚渊呈不善言辞,不够细致。因为家境不好和一个人孤独求学的经历,让他习惯用厚厚的盔甲武装自己,轻易不让别人看到他内心的软弱和柔软。

    殷泉明白,但他在等。

    等他终有一日敞开心扉接纳他进入他的内心世界。

    他想,被坚冰包裹着的火焰一旦得见天日,必定能够温暖周遭一切。

    这份炽热的爱,他渴求,盼望,更自信有足够的耐心等得到。

    那天,渊呈身上带着酒气,但他却是清醒的。

    事情发生后,羞涩、喜悦还有迷茫通通汇聚成一股难以描绘的情绪不断在心口处蔓延回荡。

    等渊呈离开后,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发了半天呆。

    而后便是父子俩再次爆发争执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殷泉的回忆,他疑惑地抬头,跟缓缓走进来的阚渊呈怔怔地对上。

    琥珀色的眸子晃动着,像那披着弯月银霜荡漾过的湖面,激起波光涟漪。

    陈妈看到阚渊呈脸的瞬间,脸色便立刻沉了下去。再看他手上除了最常见的电脑包,两手空空,连探病的水果鲜花也没带,上心程度可见一般。

    眼中的嫌弃更重了。

    顾忌着自家少爷的心情,她不情不愿地打招呼“阚先生,你来了”

    阚渊呈看了她一眼,目光轻飘飘地从身上扫过。

    陈妈心头一紧,莫名忐忑,紧张地舔了舔唇瓣,事先想好的各种恶毒不重复的辱骂词汇哽在喉咙里。

    表情讪讪的。

    阚渊呈微微颔首,并不介意她的言不由衷。

    黑眸看向殷泉。

    殷泉半靠在床头,手中拿着汤勺,右腿吊着,打了厚厚一层石膏。

    这会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湿漉漉的鹿眼里,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和困惑。

    可怜兮兮的,乖得不行。

    让人想薅一把软扑扑的卷毛

    “腿怎么受伤了”

    察觉到如脱缰野马的心态,阚渊呈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将电脑包随手放在病床一侧的沙发上。屋子里开着空调,似乎有些热。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直接坐在病床前,瞥了一眼剩下的大半碗汤水。

    “没胃口有别的想吃的、想要的尽管说,我一定尽量满足你。”被关在病房里,不用细想,便知是受了这段孽缘的牵累。

    论情,论理,他都应该负责。

    陈妈嘴角抽搐,不满地瞪着他。眼刀子直往他后脑勺射过去。

    这么敷衍冷漠,就是少爷口中的真诚爱护

    先生说得对少爷太年轻,怕是看中了阚渊呈优越的皮相,看不懂人心。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陈妈暗暗腹诽,心道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跟殷文韬告一状,务必隔绝两人的来往。

    殷泉怔愣着,回过神,眼神慌乱躲闪。

    手抖了一下,勺子掉回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看到阚渊呈,不可避免的想到两人肢体交缠,亲昵旖旎的一夜。

    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两相缱绻。

    瓷白色的脸颊上笼着粉霞,朦朦胧胧煞是美好。

    而后便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疏离公式化,胭脂色迅速褪去,脸上添了两分苍白。

    这种疏离远比曾经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排斥更加令他心伤,迷惑。

    殷泉一时间道不清其中区别,但他能体会出两者的不同。

    曾经的渊呈疏离冷傲,但私下却同别人说过喜欢自己,只是希望他来主动,其实他是个温暖但很别扭的人。

    而眼前

    仿佛他说要天上的星星,渊呈也能摘下来无关情与爱,只有公事公办的认真。

    殷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开始放幻灯片,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有之前相处的画面,也有那晚他的狠戾残暴最后通通定格为眼前这张冷漠骄矜,自信傲然的脸。

    有什么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只是消失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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