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
很好,陛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又长进了些。
苏凝绿见他面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也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他为什么都避着自己。谢淮守礼,那天马车上那个误会,约莫能叫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自我反省一个月,如今只是避着她走,算是轻的了。
她有些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说,“你这么急着给我相看,是怕我祸害了你”
谢淮“”
不,是怕我自己违背了对先帝的誓言,祸害了你。
她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瞧着无辜而柔软,倒是叫谢淮觉得自己愈发十恶不赦。
他欠着先帝良多,本以为是报恩,如今怎么能和先帝最宠爱的这个小姑娘搅作一团,她还这样小,是大周最尊贵的女帝,将来会有最明亮灿烂的前途,可谢淮却是一个剥去功名利禄什么都不剩的普通人,如何能对她又什么痴心妄想。
“朕不会祸害你的,”小皇帝有几分失落地垂下脑袋,说,“朕虽然平日胡闹,可到底,太傅对我唯有师生之情,我不当太放肆的太傅你别不理我。”
谢淮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瞧着眼巴巴的小皇帝,虽然知道她是装出来的几分可怜,却也不由心里柔软,平静地问,“陛下不愿意礼部相看皇夫,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朕觉得自己还小,”小皇帝突然抬起头来,很是奇怪地说,“太傅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也没有成家呀,朕过了年也才十六岁,为什么就要这样急。”
谢淮“”
“老大不小”这四个字,着实是往他胸口插了一刀。
谢太傅老怀欣慰陛下插刀的本事也日渐长进,不怕她被人欺负了。
他又说“陛下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天知道,谢淮问出这话来的时候,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代为寻觅一番。
结果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要是她当真说出个模板来叫他按着找,谢淮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的,可从他的私心来讲,他并不希望会有如此场面出现。
谢太傅如今的心态,堪称是柔肠百转,愁绪万千,话落想唱窦娥冤。
“朕”苏凝绿瞧着谢淮不动如山的神情,慢慢拖长了语气,很愉快地发现对方面上的紧张,她微微笑了,说,“朕就喜欢太傅这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俊秀端方的郎君,太傅便按着自己的模样去寻觅罢。”
谢淮“”
谢淮知道苏凝绿是作弄自己,倒是不同她计较,强行撑着自己的淡然面色匆匆告辞。
礼部今日是左侍郎当值,见谢淮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反倒有些奇怪,问,“大人,今儿去陛下处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谢淮抿着唇,面色说不出来是愉悦还是不悦,只是推说无甚要紧事便回来了。
顾侍郎性子活泼,谢淮又好说话,他在这个上司跟前一贯是口无遮拦的,闻言便笑着揣测,“陛下怕不是为了皇夫遴选之事召您入宫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淮叹口气,忽然想起来一事,严肃地问顾侍郎,“我听说你身上常带着一面巴掌大的西洋镜”
西洋镜能将人照得分毫不差,在京中也是稀罕物件,谢淮过得两袖清风,平日连个铜板都不随便往外花,又是男子,自然是没有的。
倒是顾侍郎好姿容,常常揽镜自照,那西洋镜便是他的宝贝。
顾侍郎犹豫一番,将西洋镜取出借给了谢淮。
随后他便看到,自家尚书手持西洋镜,眉头紧锁,认真端详了一番后,又回头问,“我生得如何”
顾侍郎“”
他看着谢淮一脸认真,呆滞了片刻后,忽然舌灿莲花,“太傅生得如同明月清风,皓月当空,青竹肃肃,乃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顾侍郎琢磨许久都没找到能给上司拍马屁的突破口,原来突破口近在咫尺,我要努力拍马屁。
谢淮沉吟道“当真”
顾侍郎小鸡啄米,“当真当真”
“既然如此,那就”谢淮略略犹豫,然后说,“那就按照你说的那个样子,寻个数十个郎君出来,附上画像,给陛下过目吧。陛下喜欢这样的。”
顾侍郎头顶,缓缓地浮现了一个“”
顾侍郎不是很明白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情趣。
他冷静地抓住了重点,“太傅,此举不妥。”
“不妥在何处”谢淮疑惑。
顾侍郎维持着自己的冷静,“您就是最符合标准的,为何还要找别人”
谢淮“”
谢淮慢慢回味着女帝的话。
按着自己的模样去寻其实她的意思,便是选中了自己
谢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倏然把手中拿着的西洋镜给倒扣在了桌面上,瞧向那头憋笑憋得辛苦的顾侍郎,冷声说,“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顾侍郎努力地憋住,用力地点了点头,“那皇夫之事”
谢淮认真想了想,心知若是不继续选下去,两宫太后那边必然不满,于是便道“你瞧着办便是,仍然是按着方才你说的那样选。”
他倒是要瞧瞧那满嘴胡话的小皇帝此番又有几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