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议皇亲的事情,谢淮自然不会做。
苏凝绿冷笑一声,替他回答了,“楚王是个没脑子的,挑衅朕的事情自然做得出来,只是他是武人,最恨此等扰乱军心之物,此事只怕是替人背锅。”
她算算时间,兵部的人也差不多了,便示意谢淮带自己下去。她整了整衣领,抬脚进屋,好似浑然看不到眼前男娼女盗的一幕,彬彬有礼地说“二位且先停一停。”
里头酣战正忙,忽然被人推开了门,一男一女吓得挤做一团,女帝这才瞧清那位“大人”乃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被打搅了好事,便好似被掘了老鼠窝的耗子,战战兢兢地捂着下身,“你、你是何人”
谢淮没能拦住她开门,在后懊恼,此时听人在圣驾跟前如此猖獗,顿时眉头一皱,才要上前呵斥,被苏凝绿伸手拦了。
她瞧着那汉子,和颜悦色地道“我是你爹。”
谢淮“”
好好一个小娘子,怎么现在满口要当人爹
苏凝绿还觉得自己太过文雅,又气势汹汹加上一句,“别挡了,横竖也不大,你爹啥没看过呀。”
那汉子恼怒无比,目录凶光,手摸向丢在榻上的衣物,正要发难,眼前白光一闪,他被一柄长剑抵住了喉咙。
谢淮先发制人,冷着脸将长剑往前头送了送,直至对方喉间出现一丝血线。
苏凝绿冲他摆摆手,自个儿缓步上前,拿起了那把短刀,在手中把玩,饶有趣味地道“怎么,你还不信不如你问问明珠夫人,那玩意儿到底小还是不小”
突然被点名的薛氏“”
以薛氏的乖觉,自然早就认出了女帝,知道此番也许不能善了,在一旁安静如鸡。
她此番心头大乱,原以为能逃出生天,谁成想竟撞到了皇帝跟前,一时心中五感交杂,后悔无比。
她猛然拜倒在地,这会儿也不将就在男子面前的体面了,砰砰地往地上磕头,一股脑将责任推卸了出去,“陛”
女帝凉凉瞧她一眼。
薛氏只觉得背后一凉,眼前的小娘子有一双澄澈过了头的眼睛,好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一个激灵,顿时说“小是挺小的”
谢淮“”
苏凝绿笑嘻嘻地,继续寻衅,“听见没有,你那相好的也如此说。”
那汉子额头青筋爆出,咬牙切齿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若为钱财而来,在下愿双手奉上黄金千两”
苏凝绿挑了挑眉。
身为一国君王,她私库里宝物不少,现银却没这么多,一千两黄金,哪里是寻常百姓官员能拿到的,就连被天下诟病夺权的谢太傅本人,如今拿着双人份的俸禄,也不敢说自己再过十年能弄到这么多钱。
汉子见她神情惊讶,以为她是意动,正要再说几句话,拿着剑的谢淮便替她回了,“我二人不求钱财,是来灭口的。”
他知道苏凝绿早于各处军队来此,必然是有话要问,因此便替她问出了口。他脸色冷冰冰的,手中的剑又极有说服力,倒是成功地诓住了这两人。
“你你们是”
谢淮淡道“如今事情败露,兵部查封了大批米囊子,损失重大,你愚蠢至此,更是打草惊蛇,至今还想着在外头作乐,这样的人,大人自不能容你。”
“冤枉啊,这位郎君”汉子叫苦不迭,“我在全国各地铺下如此多的的暗线,这些年为大人也算是敛财无数,唯独在京城马前失足,如今剩余的米囊子已从全国各地佯装成粮食火速召回,必然不会被查出蛛丝马迹,大人尽可放心大人若是因此杀我,便难有如此得力的手下了那楚王正是虎视眈眈”
薛氏倏然一惊,没成想他竟如此快被套话套了个一干二净,不由骂道“蠢货”
与此同时,外头官兵涌入这破旧院子,那汉子如今方知自己受骗,见着这些官兵知道自己今日讨不着好,闭着眼便往谢淮剑上撞去
与此同时,方才战战兢兢伏在一旁的薛氏也抽出匕首,扑向一侧的女帝
谢淮本欲收剑留那汉子性命,此时变故突生,甚至来不及将她拉开,情急之下,猛地拉过苏凝绿,挡在了她身前
苏凝绿在此时此刻依旧能保持冷静,她不待匕首刺到跟前,便猛地在谢淮膝弯处绊了一脚,一手握住了刺来的利刃。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谢淮纤长的眼睫上挂上鲜红的血珠,他轻轻煽动眼睫,那血珠便从他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流下,仿佛血泪。
官兵很快擒获了那边两人,苏凝绿手上伤口深到可见森森白骨,她痛得脸色惨白,却还是低垂着眼睛,瞧着跪在跟前的谢淮。
“以后不要拿你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朕的也不可以,”她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圣旨。”
谢淮微微抖着手,故作镇定地冲她张开手臂,她眼睛一阖,放心地倒到了他怀里,在他耳边呢喃抱怨,“老师啊,大庭广众之下,这不合礼罢。”
谢淮将她拦腰抱起,她的鲜血溅在他的面上,已然干涸,素来温雅的谢太傅面色惨白,只有瞳孔漆黑仿佛燃着火光,他一字一句地道“那便不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