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汜之事一出, 朝野震动, 庆明长公主被勒令停职, 在家思过,一时人人自危,唯恐同她沾染分毫后便也被打成乱党。
    庆明却是无心去管这些的。
    她遣散了家中许些奴仆面首,亲至皇宫前脱簪待罪, 皇帝到底没有见她,只是遣人递了话, “幼时皇姐便处处与朕争锋, 这么多年以来,性子刚愎自用,河西战事因你而起,冯汜其人乃你错信, 万望日后能引以为戒, 莫要再犯。崔平护你受伤, 对你情深一片,在朕率大军班师回朝之前,皇姐且先好生照看崔平,一切事宜,待朕回来再提。”
    说是容后再提,庆明却知道, 事情已然尘埃落定了。
    可笑她同苏凝绿争了这么多年,总以为处处抢占先机,不过是时运不齐, 才被她压了一头。可如今看来,这小皇妹,又哪里是她能够开罪得了的。
    她磕头,谢了圣恩,便回府去照看崔平了。崔平那日伤重,几乎是丢了大半条命,如今跟前离不得人。她感念他的恩情,日日照看在侧,只觉如此许能偿还半分。
    至此,烜赫一时的河西节度使,大周拥兵自重的庆明长公主,极为荣耀光辉的前半生,便彻底落下了帷幕。
    而宫中这头,因着女帝说要亲征,两宫太后巴不得赶紧把这尊小煞神送走,一到她放了话,不仅举双手双脚赞成,还见天儿地往皇帝这里送东西,今日是隆懿太后送来知情识趣会说话解闷的小黄门,明日隆安太后便拨两个手艺灵巧会做点心的宫女,总之是巴不得她干脆待在宫外不要回来了。
    就连以楚王为首的一群藩王们都殷勤得很,见天儿地往宫里跑。
    楚王如今见庆明倒霉,很是扬眉吐气,自觉走路带风,总归还记得自己算是个兄长,不辞辛劳地来宫里头,教小皇帝骑马。
    他和庆明都是随着先帝打天下成长起来的,往日瞧着这小皇妹,很有几分嫌她怯弱,如今真听她要亲征了,便又不放心起来,往宫里来了几回,回回都要板着脸劝她,“陛下还是别去了罢。”
    出人意料的,苏凝绿的马骑得却稳当极了,此刻正在宫中马场中骑着马溜达,闻言失笑,“楚王,朕明日便要率大军出征了,这话可莫要再说了。”
    楚王冷哼说,“先帝千方百计地赶我们走,去替你镇守边疆,给你一个河清海晏的江山,你倒是好,自己眼巴巴地上前线去。阿绿,你生这么大,只怕还没见过死人,如何能去。”
    他越说越是不悦,皱眉说,“谢淮也不劝你”
    苏凝绿闻言没忍住,莞尔道“可别说了,他不许朕去,又怨朕瞒他许多事,朕可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
    楚王噎了噎,没忍住说,“陛下待谢淮,倒是比我们这些亲兄长姐姐都要热忱些。”
    “那可未必,”燕王在一侧凑趣儿,笑说,“庆明那事儿,偏宠面首,泄露军机,阿绿如今也只是把她软禁了,比起那前不久的施家来说,可以算得上心慈手软。”
    苏凝绿听他暗讽,嘴角一翘,“本来朕想着,狸奴胆儿小,不便带上路,还想把眠眠送回皇兄那儿去呢,既然皇兄如此夸朕,可见对朕是很放心的了,那这狸奴,朕还真送不得。”
    燕王一听见自己的小狸奴便眼泪汪汪,“我的阿虎啊”
    世人爱狸奴,作诗云,“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有一只小小狸奴相伴,诗人便能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安然度过,与狸奴共赏火堆,相拥而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如今春日狸奴发了情,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裹着盐串着小鱼干来他府上给最威武的阿虎下聘,听说阿虎被皇帝迎进了宫都纷纷垂头而去,直把燕王心痛得捶胸顿足。
    且那小狸奴生得虎头虎脑,最是威武,所以燕王才特特给它取名叫阿虎,哪里料到一朝选在君王侧,变得奴颜媚骨不说,连名字都改了
    眠眠听听这是一只威武的小狸奴当有的名字吗
    苏凝绿她压根就不爱猫谢淮字容眠,她就是为了讨好谢淮
    苏凝绿冷酷地道“若是皇兄担忧眠眠孤单,不妨再送一只小母猫来给它作伴。”
    “我信你个鬼,”燕王忿忿,“你先头就给阿虎起名叫眠眠,如今再来一只怕不是要叫阿绿好你个苏凝绿,自个儿成天到谢淮那儿撩猫逗狗不算,还想拿我的狸奴来讨好他”
    苏凝绿“”
    她的确是想要讨一只小猫去给谢淮做赔罪的礼物来着。
    “到底给不给”她横着眼,气哼哼地问,“我听说你京中的屋子都建了猫舍,只怕还不够装的罢谢太傅那儿孤家寡人的,养猫也方便,且他有钱,定能叫小猫顿顿吃小鱼干拌肉”
    燕王犹豫了,他嗜猫如命,可猫儿多了便容易打群架,破坏力惊人,若能给它们找见好人家,也是愿意送出去的。
    苏凝绿见他意动,忙撺掇说,“想来是有的快再送一只来”
    楚王没忍住,“你这出巡,还要带上猫儿,只怕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苏凝绿好笑地说,“庆明入京时,光是衣裳脂粉便足足装了十车,这狸奴乖巧温顺,还能同朕住同一块地儿,最是省事的怎么,皇兄也想要”
    “我可不送”燕王说,“我可是瞧着谢太傅为人文雅才放心他,皇兄三大五粗的,一屁股墩儿能把小猫坐扁”
    楚王险些伸手把他的头打扁。
    燕王气哼哼想了半晌,一转身便叫人送了一只连品相颇为不好的小猫进来。
    那小狸奴乃是燕王前些日子从外头捡回来的,好吃好喝供了一些日子,还是瘦弱得很,平日总被大猫欺负,如今索性送了出来给苏凝绿。
    苏凝绿倒是不嫌猫丑,瞧了瞧,爱怜地揉揉它的小脑袋,抱着猫去寻心上人了。
    夜间,谢淮伸手推开了窗子,赵叔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老脸便出现在外头,“郎君您这番一去河西不知要几旬呢,如此难得的独处几回,可莫要荒废了”
    谢淮早已换下了衣裳,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上头却是绣着柔软华贵的花纹的,连一件中衣都叫他穿得潇洒极了,闻言只是无奈,“您可别胡说了。”
    “我自然没有胡说的,”赵叔有几分不满,“现在满京城都知道陛下愈发出落得美丽端庄,郎君你除了年岁大些,也没旁的优势了,还不上赶着把小娘子哄好了”
    谢淮“”
    赵叔见自家郎君连说起这档子事儿都一脸光风霁月,愈发替他着急,想了想,鬼鬼祟祟地往谢淮那边递了一个本子,“郎君于这档子事儿上着实知道得太少了,老奴也只能帮你道这里了”
    谢淮接过来一看。
    满眼白花花的不堪入目。
    端方且单身了二十多年的谢淮,险些把书给拍到赵叔脸上。
    赵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说,“郎君且莫要羞恼,这这档子事儿,郎君同苏娘子年纪都不小了,也当知道一些的。”
    谢淮“”
    谢淮脸色铁青,拎着话本子,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原地去世。
    偏偏这会儿,一侧忽然探出个小脑袋,谢淮垂眸看下去,小皇帝正抱着一只灰扑扑的猫儿站在角落里笑吟吟地瞧着他,眼睛弯起,狡黠极了,“这是什么”
    谢淮怎么也没料到,出征前夜,小皇帝竟又偷偷溜出来了。他站在窗前,平静地将手拢进袖子里头,来抵御几丝夜晚的寒风,瞬间切换上一张端方冷淡的脸,闻言只是反问,“您怎么来了”
    “什么叫何须”苏凝绿还记得自己在赵叔跟前立的有钱有权的人设,闻言大义凛然,“你是瞧不起我的钱还是瞧不起我的权,竟敢不让我来”
    赵叔用鼓励的眼神瞧了瞧谢淮,旋即便推说“年纪大了要回去困觉”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
    谢淮“”
    虽然知道他这会儿没那个意思,但是那烫手山芋如今还揣在袖子里,当真是局促极了。
    苏凝绿不知道他如今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方才听了一耳朵的虎狼之词,她站在窗外,叫谢淮堵得严严实实,便愈发跃跃欲试,“老师难道请我进去坐坐么”
    谢淮露出标准的谢太傅式微笑,彬彬有礼地道“更深露重,男女有别,陛下请回。”
    眼见着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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