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绿说完就跑了出去,也不知在廊下寻赵婶说了什么,不时又跑回来。今日日头正暖,不过片刻,她便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带上一抹红晕,漂亮得像是外头的云霞落到地上来,她道“你伸手。”
谢淮一怔,顺从地伸手,掌心朝上。
苏凝绿“啪”得一下,把一个东西拍到他手上,谢淮刚要收手,她却不依不饶地牢牢握着他掌心,然后颇为费劲地把五指嵌入他修长的手指中,同他十指相扣。
谢淮想抬手看看那东西,却被她拽牢了,不由有几分好笑,“陛下这是做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命里缺我,我给你牵会儿手,最近运气会变好。”
谢淮的忍耐力简直是个迷,苏凝绿曾经亲眼瞧见过他被数个御史在朝堂上指着鼻子骂他弄权,那会儿他仍然是面不改色,没有半分恼怒,还是她看不下去,回头寻了由头发落了那几个御史。
于是这么多年来,满朝文武都形成了一个共识,就是谢太傅此人定力颇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是个老谋深算的难缠之人。
可如今,他瞧着却是忍耐到了极限。
苏凝绿眼睁睁见着他先红了耳根,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于是她反手挠了挠他掌心,他才终于忍不住了,松了手指要抽开去,无奈手指被她紧握,他一时没能挣脱,只能狼狈地侧过头去,低声训她,“胡闹”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正要再说几句话,门口传来人声,说是京兆尹史成周求见。
苏凝绿出宫的事情,旁人自然还是不知道的好,谢淮便匆匆地起身出门去,待到了门前,已经恢复了寻常面色,说了几句话,连人都没请进来坐一坐,便又打发走了。
他动作不太明显地将女帝给自己的东西藏到怀里,然后才道“楚王与庆明长公主在东市碰上了,起了些龃龉,随后聚众闹事,误伤了不少民众,京兆尹闻声赶去,因着涉及皇亲,不敢擅专,去宫中找您不在,便来寻臣拿主意。”
苏凝绿听出他为史成周开脱,也表示自己并没有擅权之意,不由有几分好笑,“太傅无需如此小心。”
“你总不会叫史成周去等朕的消息罢,”苏凝绿想了想,笑起来,“你同他说怎么做”
谢淮用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拢好桌上的牌,又将它们叠放整齐,仿佛在整理自己方才乱了的心绪,“臣知此事紧急,便自作主张了一回。”
“你叫他怎么处理”她好奇地问。
谢淮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来望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叫京兆尹先把两边人都抓入了京兆府监牢,若是反抗,便以谋逆论处。”
苏凝绿“咦”了一声。
和世人想象的不同,谢淮并非握权擅专之人,他虽帮女帝也处理些折子,但是最后都会一一过问她的意见,待女帝堪称忠心耿耿。
随着苏凝绿渐渐成长起来,他更是许久没有替她做过决定了,更何况如今这回下令,居然是直接把皇子公主给抓进了监牢之中
这京兆府监牢同刑部的大狱又有些不同,若是民事案件,刑部一般不插手,皆由京兆尹全权处置,譬如那些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偷鸡摸狗之流,大多罪不至大狱,只会投入京兆府监牢小惩一番。
可堂堂两位实权在握的藩王被关进这地方,若说什么造反谋杀的罪名也就罢了,毕竟不想上位的藩王不是好藩王,可如今因为当街斗殴被关进监牢,周边全是因为偷鸡摸狗而进来的小偷小摸,这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有一种抽着脸,说“你们就是个臭弟弟”的微妙喜感。
苏凝绿忍不住笑问“老师这是被他们冒犯了,以公谋私”
“算是,”谢淮竟然坦然地承认了,他落落大方地瞧向苏凝绿,“臣虽不知陛下为何容忍他们至此,却因二人对陛下举措不恭而怀恨在心,这是私心,陛下可否要降罪”
苏凝绿弯着眼笑了,“谢淮你以公谋私,以下犯上,这是逼朕罚你,那朕便罚你”
她嘀嘀咕咕了什么“婆媳关系”,还嘀咕“两宫太后打牌挺厉害”,便又抬起头来,说,“罚你陪朕玩一个月的纸牌,咳咳,共同锻炼咱们的牌技”
谢淮忍不住想要弯起嘴角,举手握拳,伪装咳嗽了两声,才终于平静地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作者有话要说赵叔赵婶咱们郎君这个情况,瞧那小娘子富贵,怕是不能门当户对
苏凝绿没事,这天底下谁同我都不能门当户对。不过我掐指一算,你家郎君命里缺我,同我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淮
苏凝绿不过他身份这么低,这个婆媳关系呢,的确是个问题,只能叫他好好学打牌了,在牌桌上罢面子给挣回来
谢淮那我真是谢谢您不嫌弃了。
明天也会有双更掉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