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不起。钟远仿佛没注意到她的不自信,自顾自叫起来:“温老师,锅洗完了,接下来做什么?”

    温眠否认的话就这样卡在嘴里,两秒后她放弃解释:“开火,先把锅里的水烧干。”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做饭。”温眠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温眠很小就会做饭了。大概是动手能力不错,除了最开始几次做得有些不好,后面水平突飞猛进,厨艺水平绝对可以拿得出手的。至于炸厨房这种事根本不会出现在温眠的世界里。

    她一边动手一边细致跟钟远讲解,每一步都恨不得掰碎了教给他。为了能不辜负他口中温老师三字,温眠可谓是尽心尽力。

    “……等到汤汁成粘稠的状态,就可以关火了。”

    一直讲解到最后一步,热气腾腾的红烧鱼便能出锅了。香气四处扩散,钟远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温老师你好厉害啊,我闻这香味就觉得好吃,感觉做得跟酒店大厨一样好。”

    温眠稳稳地盛好鱼,而后放置在一旁的桌上。

    她如此淡定,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真的厉害了,而是炒菜这短短的时间里,钟远就没停下过他的赞美。最初温眠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后来又觉得脸有点红,最后如同现在,仿佛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有心动一动,但已经麻木地不想动。

    “别夸了。”温眠打断他的夸奖,“你都还没吃呢。”

    “肯定好吃啊。”钟远拿了两双筷子,自己用了一双夹了块边缘的鱼肉,而后在一旁的酱汁中蘸了蘸,鱼肉的鲜香混着酱汁的香味,放进嘴里,好吃得脑海的神经似乎都舒展了些。钟远又肯定地夸了一句,催促道:“你快尝尝。”

    温眠自己尝了一口,发现确实不错。她把那双筷子洗好,干脆地告别:“你吃饭吧,我要回去了。”

    “温老师,留下来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等下还有事。”

    温眠拒绝得干脆,钟远见挽留不了,只能无奈又热情地把温眠送到对面。

    “温老师,谢谢你,不然我今晚又得吃烧焦的东西了。”钟远真心实意感谢道。

    温眠:

    “你……怎么不点外卖啊?”

    “不喜欢。”钟远语气认真了一些,“自己做饭比较有感觉。”

    聊了几句,他们也就散了。

    温眠回家吃自己刚刚多做的鸡蛋煎饼。虽然放置了好一会儿,但仍有余温。温眠不挑,就着白开水吃着,就算是一顿不错的晚餐了。这会儿睡觉休息是来不及了,但吃饭仍有时间,温眠慢慢咀嚼着,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刚刚的各种细节。

    她才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呢。从高中出来在社会上混,哪怕混得不怎么样,但被骗过被坑过,多多少少是会有很多心眼的。不过温眠这个人十分敏感,尤其是对人的情绪有十分敏锐的感知,而她也能感受到,钟远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而且……她真的很久没有不带任何排斥心情和陌生人讲话了,而这唯一的改变也只有在钟远面前才出现。

    温眠想了想,觉得钟远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的行为举止都不会让人觉得冒犯,而那真诚的夸奖更是让人无法抗拒。

    温眠可以察觉到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在与他的相处中,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距离感。钟远的态度好是一回事,而他糟糕的厨艺似乎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也如普通人一般拥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厨艺不好,动手能力较差,煮个饭竟能把双手弄得伤痕累累。

    温眠心里吐槽着,却也明白,因为这样她才觉得钟远这人并不是难以亲近。

    她甚至觉得他有些可爱。

    隔壁,钟远动作熟练地收拾好厨房的卫生,而后走到餐桌前坐下,无声地吃着晚餐。他一个人的时候,表情很淡,眉眼间的郁色若隐若现,整个房间也在他的低压气息中沉寂下来。

    在这样安静的时刻,钟远想起了上辈子。

    他是个懦弱的人,喜欢一个人却不敢上前。若不是最后他勇敢了一回,他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年温眠过得如此辛苦。他想起前段时间查到的资料,突然就有些吃不下饭了。

    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了,谁会用健康的身体去试药,与那风险搏命,最后获得一笔算不上高昂的报酬。钟远想起上辈子温眠的经历,心中涌上密密麻麻地疼痛。

    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又重新拿起筷子,将温眠给他做的鱼一点不剩地吃完。

    无论哪一世,示弱是他能接近她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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