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遥不免惊讶凌太傅竟生得这般好看吗难怪宫里的那些侍女提到他的时候,往往会露出向往而惧怕的表情。
轿外人声嘈杂,只有这一方小小空间称得上安静,炽遥和凌霄都在无声打量对方。
四目相对,毫无火花,有的只是惊鸿一瞥后的无边惊艳罢了。
抓起搁在一边的红盖头,炽遥收起心绪,简单整理一下,当着凌太傅的面把盖头盖在头上。
她觉得她该说些什么话,掩在盖头下的眼珠子轻轻转动,她递出一只手,抓住凌太傅伸过来的那只手,嗓音温柔若水,“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十根指节相握,条件反射性地扣紧。炽遥觉得凌太傅的指头冰凉,没有暖意,好像这人连血也是冷的。
凌太傅没给予她任何回应,甚至连一句敷衍的“好”,或是一个客套的微笑,都没给她。
他们在宾客们的欢笑声中执手走过凌府大门,迈过马鞍、跨过火盆,一路上不断有人朝他们身上撒五谷杂粮、麸子、栗子、枣、花生,那力道虽不重,可打在身上仍旧作痛。
炽遥掩在盖头下的表情不怎么好看,龇牙咧嘴的,凌霄却很淡然,似乎被丢谷子的人不是他。
行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礼,随着司仪那一声“送入洞房”,成亲的各项流程总算全部走完了。
兴许对这场姻缘本就没抱任何幻想,忙忙嘈嘈的一天过去,炽遥除了觉得疲累不堪外,竟没有任何嫁做人妇的欢喜和期待。
想来凌太傅那边也是如此。
凌府占地不小,分为前院和后院,上上下下有房间百十来个,炽遥和凌霄的婚房在凌府最前端的位置,采光最好,房内的摆设和装饰也最上等。
按照规矩,新郎官儿要在外头陪客到入夜,新嫁娘得先回房间等着,待新郎官儿陪完客人,再回房挑开新嫁娘头上的盖头,继而行圆房之礼。
炽遥顶着盖头,心态平和地坐在床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抠弄着才修剪过的指甲,内心毫无波澜。
尘霜从外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殿下。”她转身阖上门,“您这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方才从后厨房要了些糕点来,您吃点儿,垫垫肚子。”
炽遥动作利落地揭开盖头,随手丢到床上,接过尘霜拿来的糕点,咬一口道“当真饿了,还是咱们尘霜最好,知冷知热的,晓得心疼人。”
尘霜睁大眼睛,“殿下您怎么自个儿把盖头揭开了,这可不吉利,您应当等凌太傅来为您揭盖头的。”
炽遥闻言轻笑,“哪来那么多忌讳,我这儿吃着东西呢,不把盖头揭下来吃着不方便。”
尘霜怕她噎着,又走到桌边倒水,“奴婢早听闻凌太傅仪态不凡,今日见了,方知传闻不假,依奴婢看,他是京中唯一配得上殿下的人。”端着茶盏回到床边,她问炽遥,“殿下您说,既然凌太傅并非丑陋至极,缘何他至今仍未娶到夫人呢奴婢打听过了,凌太傅今年二十有八,却从未娶妻纳妾,他府中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真真儿清心寡欲。”
炽遥提脚,搭在床边的踏板上,语气悠闲道“他是当朝太傅,容貌又生得那样好,只怕送上门来的女子不会少。他至今未娶,要么是自命清高,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他;要么是醉心于权术,没有心思娶妻纳妾。”
又咬了口糕点,她沉声道“我觉得,这两点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