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吧”
    “啊。”陆清远漫不经心地回应,黑袍在身后飞舞,华冠生辉,耀眼夺目,“是啊,本座来当救世主了,你们很快就能解脱了。”
    “真的吗魔尊大人是救世主,一定会放了我们的”
    仰头睥睨脚下跪地求饶的众人,陆清远嗤之以鼻,信手一挥,只见黑雾紧紧交缠,众人脚下悬空,浮在半空中。所有人凄声哀嚎,响彻天际,万人痛哭,当哭到长城,却哭不动陆清远的心。
    钟颜、孟青阳、冷山岚等人藏身于竹林间,伺机而动。
    突然天际黑雾骤然汇聚形成一道庞大漩涡,似无底黑洞,要将众人吸进去。所有人仰头看着这道漩涡,仿佛要被送进恶魔的血盆大口中,四肢挣扎着、尖声惊叫着。
    三十万人距离漩涡愈来愈近,陆清远抬起右手,死印红光骤闪,印记沿着胳膊缠绕指尖,一道诡魅红光从指尖穿透云层。突然惊雷轰隆,漩涡中电闪雷鸣,红光刺眼。
    就在这时,钟颜抓着手里的铜镜,贯入内力径直扔进漩涡中。三人合力打开铜镜里的烈焰,熊熊道火长绵,燃烧着黑云,在天际大放异彩。
    霎时黑云崩裂,铜镜回身一旋,烈焰如离弦之箭直逼陆清远,贯穿他胸膛。登时口吐朱红,吓得周身众魔纷纷拥过来大喊尊上。
    指腹揩去嘴角的血迹,陆清远扬手说道“无妨。”
    烈焰消逝,铜镜敛光隐匿。三十万人也随着消失不见,钟颜等三人见事成遂赶紧离开现场,前去寻找众人踪迹。
    看着消逝的铜镜,陆清远心中怒气渐生。那个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是何人所有,他比谁都熟悉。
    又是他,又是他为何他总要阻拦他,为何他总要与他过不去为何他不能乖乖听话,为何他又要帮其他人对付他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仍是如此。他就这么讨厌他吗他就这么喜欢欺骗他吗
    所以那句心甘情愿是假的,说要永远护他疼他也是假的,说要和他过平凡夫妻生活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十年前是假的,十年后仍是假的。只有他还和傻子一样信以为真,所有人都在骗他,只有他当真了,只有他是真心的,十年前是,如今亦是。喜欢就是喜欢,无法收回,但是喜欢,就可以这般随意践踏吗
    此刻心头有千万把钝刀,在一刀一刀割他的心头肉。失望、愤怒、烦躁,全都占据陆清远的理智。心里的怨恨比方才被烈焰所伤更痛,更加折磨他毫无防备的真心。
    双手紧紧握拳,浑身发抖。陆清远低着头,眉眼阴冷,眼神幽暗如黑夜之鹰,杀人于无形。黑雾愈发浓重,陆清远猛然一挥袖,转身消失在黑雾中。
    雀宫闱内,沈孟庄站在窗前,忧心忡忡地望着远方,似乎想要看到众人安好,又似乎在等待钟颜带来好消息。就在他殷切地盼望时,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环住他,将他抱起来扔在床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欺身压上来,粗暴地撕裂他的衣物,力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方才还素净整洁的白衣,此刻只剩下地上破碎不堪的几块残布。
    察觉到欺身而来的危险,沈孟庄死命推搡陆清远,两人在床上扭打。沈孟庄用脚踹他,用嘴咬他,陆清远仍然纹丝不动,掐着他的胳膊,俯身咬下来,牙印瞬间渗血。
    “滚开下去,给我下去”沈孟庄不停地踹他,脚腕上的铁链剧烈抖动晃响,床榻摇摇晃晃,床幔被扯下一般,被子也掉在地上,殿内又是凌乱不堪。
    沈孟庄头发凌乱,身上只有几片破布,下一刻也被陆清远扯开。手腕因被陆清远用力掐住,此刻也见了红印。脖颈胸膛上,都是渗血的牙印。此刻的陆清远仿佛一只要撕咬猎物的猛兽,失去理智一般,牙尖用力地啃咬。
    疼得眉头都皱成一团,沈孟庄仰起脖子,大口喘气,仿佛坠入夺人性命的深海,随着巨浪起伏。
    赤蛇失去了平日软磨硬泡的耐性,此刻毒牙横冲直撞地刺进雀鸟体内,毒液如潮水般涌进雀鸟每一寸血脉中。任雀鸟如何扇动翅膀,也挣不开半分。
    比疼痛更令沈孟庄愤怒的是屈辱,没来由的发泄同样能令他丧失理智和温和性子。推不开身上人,交缠扭打也丝毫占不到优势。沈孟庄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不停地挣扎,挣脱陆清远的禁锢,然后狠狠地打了陆清远一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似乎打破了方才癫狂的局面,陆清远停下手中粗暴动作,眼神深邃,看着身下的沈孟庄,脸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这是沈孟庄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自己曾经放在心尖宝贝的爱人。突然心脏也跟着眉梢皱成一团,沈孟庄伸手欲抚上陆清远发红的侧脸。
    眼前人突然如一只雄狮,双手紧紧掐住沈孟庄的脖子,红瞳燃烧着嗜血的渴望,死印也在脖间疯狂吸食血液生长。陆清远手腕不受控地用力,指尖传来沈孟庄灼热的体温,仿佛冬日里捧着一团炭火,愈来愈热,愈来愈渴求。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陆清远死死掐着沈孟庄的脖子,大喊道
    “为什么你总是要与我作对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说要永远偏心我爱护我吗为何你总是帮着外人与其这样,不如死在我床上吧,这样的话你就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我作恶多端上不了天堂,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一起下地狱做对苦命夫妻好不好我陪你去死,你不要帮他们,不要理他们了好不好”
    仿佛彻底坠入深海,沈孟庄被巨浪裹挟。
    雀鸟被赤蛇紧紧交缠,浑身的血管凸起好像下一刻便要爆裂。雀鸟仰着头看着那片碧空凄声嘶叫,好似求救,又仿若在悲鸣。
    眼前渐渐发黑,浑身的血液都在脱离身体。沈孟庄双手抓着陆清远的胳膊,紧紧攥着他的衣衫,黑袍在他手里皱成一团。整张脸涨红,额前青筋暴起,脸色逐渐由红转黑,似成熟的果子,下一刻便要吹落在风中。
    所有的力气都在抓着陆清远的衣袖,溺水之人仍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指尖的力气逐渐消散,身子不断下坠,坠落至海底,坠落至无尽的深渊。周遭都没有光,没有生的气息,没有少年,没有任何人。
    双手渐渐松开,抓皱的衣袍从掌心里蹦出来。沈孟庄双手骤然落在床榻,眼神迷离,似日暮时逐渐消散的日光。
    掌心的温度渐渐消失,冬日的最后一捧炭火燃尽。陆清远看着怀中渐渐没有声息的人,心神一滞,突然松开手掌,抱住沈孟庄的脑袋,在他耳边语气轻柔地哄道“师兄乖啦,不要再让小九伤心了好不好我很喜欢你的,你也要很喜欢我哦。”
    又是这样。
    沈孟庄昏死前最后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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