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难以置信地看了凤炤一眼,脸上大写着嫌弃。

    小向导扭过头,懒得不理他,埋头专心擦全息投影仪。

    倒是技术宅彭天丞同学闻言,凑过脑袋“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最近几年出了新技术在人死后用特殊方法保留磁粒体活性,可以让你的思维永远活在共享精神域里,也就是变相永生了不过这可是最新的黑科技,几十年前的影像,还不可能和人互动吧”

    喻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扭头又瞄了博舟一眼,终是作罢。

    算了,大概是今天太紧张了吧。

    凌晨两点,大家筋疲力尽地打扫完荣誉陈列室。由于在通过阿江检查之前不能回宿舍,四人索性靠着墙壁席地而睡。

    大约是没有床的缘故,喻白睡得很不踏实。梦境片段走马灯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最后,他又回到了那个黑衣人的全息迷宫里全息障碍物色彩绚丽、忽大忽小,它们随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在视网膜上变成重叠幻影。

    喻白绝望的声音一边又一边地回荡在空旷的迷宫里

    “你是谁”

    “你是谁”

    黑衣人的全息面具上,陌生容颜一张一张地切换,直到最后定格于喻白的脸。小向导眼看着“自己”对自己咧开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喻白猛然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胸中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他一瞥个人终端的时间,不过才睡了四十五分钟而已,却仿佛在那个梦魇里被困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喻白闭上眼,靠在墙壁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迷宫里遇到的事,他还没有与任何人说过。就连当时进过迷宫的凤炤都不知道。但那个黑衣人的声音却依然犹言在耳“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奇怪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

    喻白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这么一句话,是黑衣人迷惑敌人的障眼法还是说,他们真的曾在哪里见过

    可是,向导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搜索,也不觉得这个人有丝毫熟稔。

    喻白再次睁开双眼,瞳孔适应了陈列室里的昏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开始,外面沙沙地下起了大雨,微光冷冷地从窗外洒入,喻白身边呼吸声均匀,羽冽和彭天丞睡得正香。

    小向导心头轻轻一跳咦怎么少了个人

    他悄然环视一周,才发现凤炤一个人盘腿坐得老远,正杵在一座全息投影前发呆。小辫子安安静静地垂在身后,背影挺拔。

    喻白忍不住好奇大半夜的不睡觉,这人在干什么

    反正他被那个梦境扰得心烦意乱,左右不想再睡,便起身摸了过去。

    喻白眼看着凤炤在投影仪上按下暂停,又点了回放。

    全息vog里,一个威武高大的男人正手捧奖杯对着镜头,然后一个姑娘挥着手,从后面跑了过来,微微卷曲的长发在空中扬起。那个姑娘的五官极美,极明艳,就好像是一道晃眼的阳光。她热情地一手揽住男人手肘,扭腰摆了一个俏皮的ose,对着镜头比着“胜利v”一个k。

    男人五官深邃而严肃,哪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角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几近宠溺地侧过脑袋,在姑娘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凤炤再次按下暂停,把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光线太暗了,喻白没看清奖杯上的名字,却在全息影像中二人的五官上找到了答案。

    凤炤的爸爸和妈妈。

    凤炤的轮廓像他父亲,却长着一双他妈妈的眼睛。

    原来,这是闻战将军的奖杯位。

    喻白在心中一哂之前还嚷嚷着在人全息投影仪上撒尿,半夜却偷偷跑来一个人看,啧。

    凤炤侧头看了喻白一眼,没说话。在全息投影浅浅的荧光之下,喻白意外地发现凤炤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手足无措。

    糟了,该不会还要安慰他吧

    你、你可别哭啊

    凤炤按下暂停,全息影像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年轻的姑娘搂着帅气的哨兵,嘴角绽开两个漂亮的小梨涡,眼睛都眯了起来。凤炤的父亲人高马大,眉目英俊而深邃,两人站在一起的确是一对璧人。

    凤炤仰头盯着她,看得出神。半晌,他才小声和喻白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马格尔战役。”

    全联邦的人都知道马格尔战役,闻战少将一战封神,可喻白至今都不晓得将军身边那位姑娘的名字,或许它现在正刻在烈士碑上,成了战损比中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喻白隐约猜到了凤炤对他父亲的怨气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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