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边缘露出。少年眉目深邃眼眸湛蓝,生的清瘦,骨架却大,便有些笨拙之感。

    他眼神甚好,远远望见杜渝,咧嘴大笑着,不管不顾打马冲了过来,及至近前,双腿一勒,枣红马长身而立,停得潇洒俊逸。

    “阿姊”他抬脚一跃而下,直挺挺站在杜渝身前,薄唇弯成月牙,又道“阿姊”

    杜渝被他这快活的情绪感染,拿拳头在他肩头擂了下,也笑“尔璞,这些日子可有惹祸”

    尔璞摇头,道“尔璞一直按阿姊的吩咐,压着东西回长安,不曾惹祸。”

    杜渝对他自然放心,道“那就好。”说罢,才拉着少年手臂,与杜从谦道“杜先生,他叫尔璞,在安西时是我的侍卫,今后他仍跟着我,还当我的侍卫。你与他安排个住处,莫要轻待了。”

    杜从谦见他二人神色亲密,只道“好。既然人接到了,那便回府吧。”

    杜渝笑道“好”说罢,她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道“这些是我在安西置办的物事,还请先生送入库房,该如何安置,先生与母亲拿主意便是。我先带尔璞出去逛逛。”

    “阿姊,我以为长安城很暖和,没想到积雪这般厚,只怕昨夜雪大极了罢。”少年脚下轻快,不时越过杜渝,打量四周景致。他虽为胡人,但官话说得利索,可见平日杜渝与他话多。

    “等过些日子,便暖一些。”杜渝暂且放下那些个烦心事,与她去了东市,带少年尝了尝长安城著名的汤饼,和些许难得的美味,才又带他回了府。

    杜从谦已然安排好院子,因尔璞为男子,是不能住内院。便在前院寻了个雅致的,拾掇利落,安排旁的仆从伺候。

    杜渝亲送了他过去,千叮万嘱这几日先乖乖待着,过些日子再带他出去逛。

    出了小院,便瞧见杜从谦在廊下立着。杜渝心知躲不掉,主动走近了,与杜从谦道“尔璞虽是奴籍,但一直护卫我。他救过我数次,在我心里便如阿弟一般。”

    杜从谦微微颔首,道“姑娘知恩图报这没错,但礼不可废,如今回了家,还是要注意些许。”

    杜渝露出个无奈的苦笑,道“先生,先帝遗旨令我为千牛卫统领,此事想必你已知晓。”

    杜从谦胡须一抖,跟在杜渝身侧,边走边道“女子为将虽有先例,但这么些年也不过一人尔。如今姑娘有此机缘,我以为可行。”

    杜渝心下一沉,只道“先生但说无妨,待会我再去见母亲。”

    杜从谦瞥了眼杜渝,黄昏朦胧,但少女眉宇间不见愁容,让他心头暂定。

    “国公如今不甚管事,大郎故去,若嫡系再无作为,长安便无容身之地。这一支退走,杜氏再图荣耀,只怕艰难异常。若能偏安一隅也无不妥,只怕墙倒众人推姑娘若能把握了此次机会,杜氏便不必陷入两难之所。”杜从谦三言两语说罢,又斟酌道“长公主于政务颇通,但于军中,所倚仗者唯景秀一人矣。景将军看似风头无两,但手中只得金吾卫一处实衔,着实无大用。今姑娘得千牛卫,于御林军中仅次金吾卫,可为长公主左右,景将军或可趁机入政事堂参政。”

    “长公主之优,在于门下中书政事堂六部,多出其门下。在宗室里,又与蜀王、湘王两脉交好,得宗室欣赏。长公主外家乃崔氏,便得崔、杜二氏府州各支子弟支持。这些年殿下多为景将军布局,如今长安四族,便有三族同她休戚相关。况且,姑娘你与郑氏有婚约,这郑氏再不济也会持中立之姿。按今日之局势,圣人之心难测。是以长公主在朝一日,杜氏可保一日。”

    杜渝停了脚步,涩道“莫非便得依托个女子不成若她改日另嫁,我杜氏又该如何”

    杜从谦一愣,没料到杜渝忽然变了颜色。但他只顿了片刻,便道“先帝遗诏,姑娘你代兄娶妻,便是长公主今后另有所钟,也只得以面首代之,难不成要抗先帝旨意既入杜氏门楣,她此生无可更改。”

    “此生无可更改”杜渝低声嗫嚅,忽而道“杜先生,暂且这般罢。”话毕,她不再多言,脚下加快,不多时便拐入内院。

    杜从谦立在远处,心中几多忐忑不安,终究一捏掌心,借着刺痛折返,只是那脚步,便重了三分。

    他以为,十七娘于安西征战数年,当可于此危难之际,带着杜氏撑过险滩。

    孰料,仍是孩子心性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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