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阁,栖神轩,渊阁三处都被大理寺围得水泄不通,京兆府衙役没有胆量挑起事端,都安静地把守着玉窍庄外。

    唐恣似乎对渊阁失了兴趣,他独自走到那夜齐小南弹奏魑魅的花架下,思索着那具尸体。

    为什么死的会是齐小南

    他抓起玄铁令,一小片白宣依旧倔强的黏在栩栩如生的麒麟上,若在世外居推测的一切属实,那么齐小南是最不该死的人,消失的狐仙是个女人,自他进入天福镇,也都是这个女人一步一步引他来到玉窍庄查齐叙和他的两位夫人

    玉窍庄小姐齐小南幼年生活在长安,成为卢杞手下的人并不奇怪,但若是想推垮杨氏,她的任务应当仅到将“姬云崖”带进玉窍庄就已经结束了。

    后来游天阁的骷髅,渊阁双手高举的僵硬尸身,究竟是为什么

    他望着金砖玉砌的这座玉窍庄,深深叹了一口气。

    姬云崖进来时就看见他蔫儿了般趴在椅背上,呆呆地盯着那枚玄铁令。

    微弱的光沿着房檐斜斜落在他鸦羽般褐色的眉目上,不用再假装刑部尚书,那枚红燕也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像一滴血,又像一处伤口,在眼尾处垂垂欲滴,见之心惊。

    “你在想齐小南为什么会死”

    蓝色的衣衫飘到眼前,挡住了日光。

    唐恣眯了眯眼,“她的死没有道理,任何事发生总得有个源头,现如今,只差这一条线了。”

    姬云崖掀袍在他身侧坐下,这里一如当夜的布置,那把琵琶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奈何斯人已逝。

    “那你要看是情之源还是理之源。”姬云崖看着那枚铁令被他抓在手里把玩,淡淡道,“有的时候,做一件事,是因为不得不做,有的时候,却仅仅是因为有人想要这样做,比如李策,他原本可以不顾曹进和黄家一双儿女,出于情,他还是做了,比如顾成业,他因为害怕张薷儿之症染到自己身上,所以不得不杀了她。”

    唐恣眸色一动,他迎上姬云崖的目光,“那姬大人可否指教一二,比如,顾成业又是出于什么非得杀了李策”

    姬云崖并不慌张,他挪开眼,抓着自己的衣袖低声道,“兴许私下里有什么恩怨吧。”

    唐恣看着他不自在地捏着袖口,轻哼一声,绕回了齐小南一事,疑惑道,“那出于情,她为什么要引我去查她的父亲,不论是亲生父亲或是养父,害了齐兆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啊,再说男女之情,又为什么千方百计勾引我”

    “她真的是在勾引你吗”姬云崖摇摇头,“别忘了你当时是顶着我的名号啊,如若说,姬云崖不是姬云崖,那么父亲也可以不是父亲,母亲也可以不是母亲,既然不是生生父母,那么只要齐兆活着迟早都会有露馅的一天。”

    唐恣细细地想着他的话。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

    自他来到山庄起,便被齐小南所述一切诱导,认为她是桓思隐与外人私通的所得,但如果她与桓思隐也无关系呢

    衣襟下的莲花印记,还有与那张娇美年轻面容完全搭不上半点关系的心机深沉。

    唐恣愕然盯着姬云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半天,他突然绕过他往栖神轩跑去,姬云崖缓缓叹了一口气,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栖神轩的人并未拦唐恣,姬云崖止步于嫣红的山茶花圃中,似乎并不想进去,他不喜欢森然的灵堂和漆黑的高阁,只静静地等着。

    不过须臾,唐恣抓着一尊白玉像打开了门,面色阴晴不定。

    “我大概想通了。”他垂眸,“除了游天阁那具骷髅。”

    姬云崖接过白玉像,像上之人眉目清俊,是个长相柔和的公子,他定定瞧了一会儿,安慰道道,“不用着急,反正都逃不掉,齐兆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大理寺官差已经沿着庄外找了。”

    几步之遥外,舒王殿下把自己关在渊阁里,撑着下巴和齐小南的尸体相对而坐。

    严大人被赶出来,正站在廊下甩袖怒道,“案发之地不让本府进去成何体统”

    夏仵作摸着胡子道,“殿下年幼,行事难免焦躁,严大人还请见谅。”

    “可殿下也不能”严郢对着夏仵作那张笑眯眯的脸,一通牢骚如同打在棉花上,舒王殿下年轻且莽撞,凡事都写在了脸上,可他身边这些人,前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唐恣,后有夏阎,却一个比一个难缠

    更何况,舒王殿下可以自认是大理寺少卿,他们这些臣子却不得不将他当作天皇贵胄。

    严郢终究没在说什么,冷哼了一声。

    门后,渊阁只有后墙那八扇花窗能透入一点光亮。

    玉窍庄的仆人每日清晨都会浇水清扫,砖地上没有灰尘,李谟在房中转了一圈,将柜子,书案都瞧了个遍,除了些深色的衣物同账本,也再无其他痕迹,若是凶手躲在屋内某处沾上泥灰,能藏身之处只有床底

    他又蹲下来看了看,那张床后便是后墙韧纸厚纱的花窗,距离极近,但花窗仅作装饰,根本无法打开,窗上葡萄鸟兽与卷草纹也镂刻如生,只是那些纹样连穿过一只小臂都困难,更别提是偷偷进来一个人。

    渊阁位于玉窍庄北角,大理寺官差探得花窗后狭窄的几寸之处便是玉窍庄的围墙,围墙紧贴着一处陡峭的山峦。

    李谟苦笑,除非某位奇人有飞檐走壁和缩骨功才能从花窗进来吧。

    他摇摇头,又回到床边,这座床与花窗一般充满奢靡之气。

    床上铺着锦被软枕,樟木床身通体镂刻着牡丹花,从上往下,从密到疏,一叶一花瓣透着光,如果在这里藏了一个人,旁人一眼便能看见。

    李谟挠了挠头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

    入眼是悬在梁上的单钩挂账,仿照胡人制式,在床前中央悬着一枚莲花钩,自莲花而下,厚重的纱幔层层叠叠散开,将高床自四周环起,上绣着蝴蝶芳草,山水秀树,迷离宛如幻境,他伸手试图共情,做出齐小南那样向上托举的动作。

    指尖触不到任何事物,甚至连她的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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