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南知他微服出巡定然带了护卫,点点头,“既然是先生的朋友,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未时,玉窍庄正厅。

    齐叙打量着眼前自称为“左先生朋友杜江天”,正在喝茶的年轻人,神思忧虑。

    “杜先生,左先生同你是否云游四海,救人无数”

    齐叙有些不习惯一位如此沉默的客人,但他开口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尴尬,云游大夫不治病又能干什么

    杜江天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左先生医术有如华佗再世,在下不过是他的小小学徒,怎担得起齐少爷一句先生。”

    “不不不。”齐叙见他衣着素雅,谈吐礼数皆成一派风采,自然不相信他是什么小小学徒,只当杜江天在自谦,讪然道,“杜先生不必如此谦逊,能与左先生做朋友,医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杜江天欣然受了他的恭维,低头默默喝茶,整个厅堂又是陷入了死寂。

    齐叙正搜肠刮肚寻些由头让气氛不那么沉闷,门口就蝴蝶一般飞进来一个锦色身影,“兄长,有谁来了”

    齐小南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位一脸悠哉的杏林圣手左先生。

    齐叙如获大赦从椅子上起身,介绍道,“杜先生,这是舍妹,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还请不要见怪。”

    齐小南打量着这人,又看了一眼唐恣,心道这人文文弱弱不像个护卫,应该是个尚书府文书之流。

    而左素光先生见到杜江天后,面皮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杜江天像是没看到他,悠悠然放下茶碗起身,拱手朝齐叙道,“多谢齐少爷招待,不知在下可否同师傅借住在此,当然银两我会补上。”

    齐叙好脾气地摆摆手,“左先生给舍妹治病,怎可再收您的钱财,倒是今夜正好我在府中设宴,就当谢谢二位,还请不要推辞。”

    杜江天凝眉,似乎张口想说什么。

    左素光深知此人惯会扫兴,已经抢在他前头开了口,“这是自然,多谢少爷款待。”

    齐小南站在他身侧,偷偷朝唐恣眨了眨眼。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慈轻。”唐恣带上小居的门,摸着下巴苦笑道,“杜江天你倒是比我还会起名。”

    “不然本司上去跟他们说我叫姬云崖然后让齐小姐把冒牌货抓到京兆府去,这样你就是刑部司京兆府大牢都住过的贵客了。”

    唐恣悻悻然,“别别别,京兆府尹严大人还没到任,我可不想成为他新官上任第一把烧起来的火。”

    “杜江天”在桌旁款款落座不再拿他消遣,正色道,“你在玉窍庄耗这几日查到了什么没有”

    “要看你问的是家族秘闻还是狐仙作祟了。”唐恣在他对面叠杯子玩,面露难色,“我想了半天什么地方能撑得起那样一出群魔乱舞,除了玉窍庄便只有山头上那些荒废于战乱的豪门宅邸了,但我在玉窍庄并未发现如都大人描述中那副模样。”

    “我对这些家族是非,恩恩怨怨并无兴趣。”姬云崖看着摇摇晃晃垒起来的四个瓷杯,“我是来告诉你世外居在哪里的。”

    那张地图被四只杯子各压住一个角落,世外居所在被描摹地十分清晰,连玉窍庄和天福镇所在都标明了位置。

    “去世外居,从这里需翻过一座玉脉矿山,但山路湿滑难行,只有天福镇最擅长走马的轿夫能抬人上去。”姬云崖敲了敲桌面,突然笑道,“你知道这张图是怎么来的吗”

    姬云崖很少笑,尤其是这种意味不明的冷笑。

    唐恣跟着一咧嘴,在世外居那处圈了一圈,“当然是有人送给你的,而且是送到你手上来的。”

    姬云崖把玩着其中一只瓷杯,没再说话。

    天色将晚,窗外远山成了浓重的墨影,雨打竹林淅淅沥沥如同鬼魅低吟,整座玉窍庄仿佛瞬然充斥着腐朽难言的阴谋气息。

    “其实从我出长安开始,我就一直有种感觉。”唐恣压低了声音,那枚玄铁令被他放到地图上,麒麟凤池栩栩如生,几欲从铁岭上腾空而起,“太顺了,所有的事情都太顺了从我拿到这块令牌开始。”

    姬云崖看他一眼道,“你不会怀疑是孙统吧。”

    “当然不是孙大人。”唐恣挑眉,“但是孙大人说过一件事,他去见都大人时,都大人病的神智不清,那这个详尽无比的狐仙故事和这块令牌或许根本不是他本人交给孙大人的,我的注意一直放在狐仙这件事上,却忽略了这一点,至于为什么要交给孙大人”

    “因为他是本司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姬云崖眼中含着一丝戏谑,“有人觉得,一些事情由我来揭露比严大人揭露更公平。蓝田县直属京兆府管辖之地,都冰身为蓝田县令一旦出事直接关系到严郢这个京兆府尹,他又是孙统的同科,要耍手段,实在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唐恣突然疑道,“那你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跑来了吧”

    “来倒是一个人来的。”

    姬云崖道,“但是我来之前让孙统把都大人和他那两个家仆接到了尚书府,毕竟都大人年纪大了,驿站那种地方不太适合养病,另外赠我地图那个车夫,我也已经让罗掌司好生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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