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摇瞪大美目, 欲盖弥彰般声音抬高“什么每个人你说的每个人是谁”

    诚然, 言尚这么聪明, 他当然知道她一直想睡他但是她也没有睡成啊

    他不是和她很有默契么

    不是从来不涉及这方面的事么

    为什么要说出来难道觉得她和她姑姑是一样的人,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控制不住么

    看到公主红着脸、并隐隐有点生气的意思, 言尚也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没有忍住。

    他拧眉闭嘴,睫毛有些颤,连自己都不懂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忍住要说她。

    大约是被她说了一整日,哪怕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大约是她和杨三郎那般般配不提, 又故意拿她的姻缘来刺激他

    男女之间,本就有些情绪容易失控。

    言尚反省自己还是没有沉住气时,已开始道歉了“臣说的是之前的事,来长安后、中探花郎后,不是有很多人说亲么臣是说臣拒绝了她们,并不是对每个娘子都如对长公主那般的。

    “男女慕少艾本是正常之事, 不行下作手段, 单只是喜欢我, 这是我的荣幸, 我何必要因为女郎喜欢我而羞辱人家呢”

    他这般解释之下, 暮晚摇脸色好看些了。可是她听到他亲口承认许多娘子喜欢他,又扬高眉, 心里有些不悦了。

    恨他就是太好了, 所以喜欢他的人才多

    才男女不忌

    暮晚摇阴沉着脸, 眼睛在车中转了一圈, 从案上的果盘中拿了一颗蒲陶塞入嘴里。

    言尚则俯眼盯她,奇怪她为何还是不高兴时,见小公主忽然抬目,掺了星光般明亮的眼睛向他猝不及防地看来。

    言尚不解时,见暮晚摇忽然露出笑容。

    她媚眼流波,从案上果盘中抓过一颗蒲陶,向他坐过来。她细玉一样的手指伸到他唇边,要将蒲陶塞入他口中。

    言尚僵硬靠后,暮晚摇跪在矮坐上,伏在他肩侧,气息喷在他耳上。

    言尚后脑勺都有些麻,听她硬要把蒲陶喂到他嘴里,还威胁他“你吃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张嘴”

    言尚“殿下”

    暮晚摇催促“吃嘛、吃嘛”

    他禁不住她的嬉闹,又恐惧她扑过来后自己扛不住,左右为难的境界他也不容易。

    所以晕晕然间,言尚被她催得张开了口,将她指间捻着的蒲陶咽入嘴里。

    暮晚摇俯眼看他,凑在他唇角的指尖忽然那么一勾,言尚就不小心含了进去。

    刹那间的泛酥感。

    言尚脸涨红,连忙张口让她的手出去,他又取出帕子给她擦手。

    心神迷离间,慌张要道歉,然而张口时,又发现嘴里含着她塞来的蒲陶,含着东西说话何等不礼貌。

    言尚面容难堪。

    而暮晚摇自己拿了帕子擦手,难得见他这么慌乱,不禁促狭一笑。而这还不够,她紧盯着言尚,果然,下一瞬,言尚蓦地蹙眉,脸有些僵。

    暮晚摇一下子欢喜得睁大眼睛,手抓着他的肩笑道“你是不是咬了是不是咬蒲陶了特别酸是吧酸得你牙疼是吧”

    言尚脸此时已经红透了,狼狈至极,连忙侧过了身。然而暮晚摇跪在旁边伏在他肩头拍他肩膀,凑过来非要看他的神情,看他被口中水果酸得受不了的样子。

    他越是难堪,她越是高兴,拉着他不让他躲。

    冰火两重天。

    一边是恨不得就此去世的酸,一边是她靠近带来的惹人沉醉的酥。

    口中酸涩至极,言尚从没吃过这么酸的东西。他禁不住佩服方才暮晚摇面不改色吃下去,居然一点儿表情都没露。

    可是她使坏,非要他也感受一下那个蒲陶的滋味。

    言尚这般脾气好的人,都被她捉弄得额上出了汗,心中还开始怪罪是谁放了这么酸的蒲陶给公主吃就不怕丹阳公主发火么

    放在平时暮晚摇必然发火,然而此时暮晚摇太喜欢这蒲陶了。

    她趴在言尚肩上欣赏他半天。

    他难受得不行,蹙着眉,整张脸红透,水光沾在乌浓长睫上,身体轻微颤抖,手要抓什么却找不到而暮晚摇太喜欢他这副虚弱又强撑的样子了

    但是看久了,看他这左右无措、想吐又不好吐的样子,暮晚摇终是有些怜惜他,将帕子递到他口边,柔声“吐吧吐吧,实在吃不下去就吐出来吧。你真的太弱了这点儿酸都受不了。”

    言尚到底没有将蒲陶吐出来,他闭着目,强忍许久后将蒲陶咽了下去。暮晚摇给他递一杯茶,他才缓了下去,靠着车壁,轻轻舒口气。

    言尚睁开眼,见暮晚摇戏谑地盯着他。

    她小脸绯红,目光明亮,看着他笑盈盈。

    显然他的受难时,是她的欢乐日。

    言尚禁不住道“殿下太坏了。”

    暮晚摇哼道“是你太弱了我看你赶紧练练吧,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敌人给你一口酸的东西,可能还没大刑伺候呢,你就全招了。”

    言尚反省“殿下说的是。可否将这盘蒲陶赠我”

    暮晚摇一呆,没想到他还真要练他对自己未免也太严苛了吧

    暮晚摇不喜欢这种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她觉得无趣,摆了摆手随便他了。

    被暮晚摇戏弄了半天,到在长公主府前下车时,言尚神色已经缓了过来。他下车后,刚想行礼送暮晚摇离开,那马车却根本不等他的行礼,几乎他人一落地,马车就走了。

    言尚无话可说。

    还是他熟悉的暮晚摇作风啊。

    不管上一刻和他如何好,下一刻永远是翻脸不理人。

    此事不能多想,多想徒然无用又让人心乱。言尚转身叹气,整理仪容心情,登门,拿上丹阳公主的名帖,拜访长公主。

    庐陵长公主接见了言尚。

    庐陵长公主在那晚放言尚离开后,就有些左右摇摆。既觉得这个人心性厉害,杀了永绝后患才好,反正对方现在没有官身,杀了也容易;又因为暮晚摇来过一趟,话里话外将言尚和太子扯在一次,让长公主忌惮。

    而长公主拿着言尚给她出的向太子服软的主意,已经犹豫了好几日。

    原本她还怕自己这么卖太子一个好、被自己那个皇兄察觉,收拾自己。但是好几日太子那边没有动静,长公主开始担心是不是言尚是哄骗她的,或者太子根本不屑用她

    长公主心焦如焚时,言尚登门,让她松了口气。

    言尚深暗敌人的心理,越是上赶着,对方越犹疑;越是往后拖,对方反而比他着急。

    所以言尚上门重见长公主,用了比上次在床上还轻松的谈判技巧,轻松让长公主松了气。

    长公主不再将言尚当成一个只能在床上取悦她的美少年,而是用对谋士的敬重态度问“那依言郎看,我是否该主动向太子捐赠钱财呢”

    言尚温声“若是主动,放在旁人眼中,那殿下对政事未免太敏感了。”

    长公主“请言郎教我。”

    她虽然自己也有幕僚,但是这些年,她的幕僚作用都成了给她四处搜刮美男子。那些幕僚已经被长公主自己养废了,而一事不烦二主,长公主干脆直接问言尚自己该如何。

    言尚眼神微妙地闪了一下,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问自己。这位长公主难道还真的这么信赖自己

    不可能。

    那只能是长公主无人可用。

    言尚心中了然,面上仍挂着温和的笑“殿下府上养着这么多男色。随便让一人犯点错,让太子抓住把柄,之后殿下去赔罪,如此不是简单么”

    长公主点头,她确实不敢碰政治,唯恐自己沾手一点,被自己那个皇兄削了权。言尚这个主意出了,她自觉反正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当然,长公主也看得出言尚让自己用这种方式,有点想落她面子的意思。

    长公主失笑,想到底是年轻人,以为我在乎这点儿损失的钱财和面子也罢,他想这么小小报复回来,她就当赔礼了。

    然而她却不懂,言尚谋的根本不是此时,他谋的是日后。

    太子不会放过长公主这个好用的“钱袋子”的,不但不会放过,用久了,还会起贪婪。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开了口后,想回头都难了。

    庐陵长公主看言尚这般风采宜人,让人如沐春风。

    自己之前那样对这人,这位言二郎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若不是她和言尚心知肚明,任谁也看不出她之前给言尚下药的事。

    这个人啊庐陵长公主有些不甘心。

    问“言二郎,我并非折辱你,而是真的很钦佩你的才华。你可否来我长公主府上做事”

    言尚说“我今日是替太子来问话的。”

    长公主怅然若失,知道对方这是委婉拒绝自己了。她恋恋不舍地放言尚离去,让自己的家仆送人。看对方那清如玉竹的翩然身形在窗外廊下走过,长公主喜欢得流口水,然而只能放过

    家仆送言尚出门,中途冯献遇过来,冯献遇交代了家仆两句,主动说送言尚出去。

    冯献遇如今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是长公主最近最为宠爱的人,家仆们当然不敢忤逆这位郎君的话。

    言尚自然无可无不可。

    只有二人同行时,言尚还低声向冯献遇道谢“上次冯兄提醒之事,是我没有多想,反耽误了冯兄一番好意。”

    冯献遇默然。

    半晌后他道“你出这种主意给长公主,也就是哄她身边没有谋士可问。”

    言尚笑而不语。心想庐陵长公主若是有人可问,他就不会出这种主意了。

    冯献遇再道“等她在太子手里多吃几次亏,她反应过来后,到陛下那里一阵哭诉,说不定给太子加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到时候,太子说不定要把你推出来挡祸。

    “言二,你怎么会为了出一口恶气,而出这种主意”

    他语气中隐约有些对言尚的失望,觉得自己高估了言尚的智商。

    言尚诧异一笑,没想到冯献遇竟会提醒自己。

    目前在长公主身边,那些面首们各个巴着长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大约只有冯献遇是真正读书、有才华并想科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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