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还会顶着头上的红绣球互相传递,太后看得合不拢嘴,说要赏寿光,寿光得意洋洋地驱马到了御前,用马鞭将温泌一指,大声道“太后,小女不要赏赐,只要武威郡王和我比一场。”

    细密的雪粒子飘洒在沉重的睫毛上,温泌微微一笑,饶有兴致道“县主要比什么”

    寿光拎着红绣球,对他俏皮地歪了歪脑袋,“你在军中多年了,肯定精于骑射,我一个小女子和你比,划不来。”她笑盈盈地,左右一看,指着殿宇飞翘的檐角,说“我要让这匹马把绣球顶起来,撞响最高的那只檐铃,要是你有办法让那只铃铛不要响,就算你赢但你不能碰我,也不能碰这匹马。”

    温泌道“我赢了又怎么样”

    寿光咯咯一笑,“你赢了,放你送崔娘子回冀州。你输了,送我回岭南。”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单枪匹马,不带从人。”

    “好。”

    寿光皓腕一扭,将绣球抛至空中,仰脖看着绣球伴随着雪粒急速坠落,她纵马趋前去顶绣球,一面往殿前靠近,一面回头对温泌示意,“你来追我啊”她设想中,温泌要对她的马紧追不舍,她正好带着他满场绕圈子,你追我躲地闹一场,谁知温泌立在场边不动,像看猴戏似的一脸轻松,寿光不悦,到玉阶下猛掣马缰,手腕高高扬起,她示威似的望向温泌,“檐铃要响了”

    话音未落,绣球如红色的鸟雀,飞腾到空中,忽见金光一闪,那朵艳红被钉在廊柱上,微微颤动。

    廊柱下垂的花球“砰”的轻轻一声,如烟花爆开,四散飞舞,连同檐上堆积的薄雪,也被震落,泠泠冰雪浸透了花香,把檐下伫立的吉贞从头到脚淋了全身。冰雪触及菲薄的丝绸,顷刻间融化,吉贞鬓边的发丝,还有领口,都湿透贴在肌肤上,她拂去肩头的落花,狼狈极了。

    寿光见吉贞莫名遭殃,笑得花枝乱颤,也忘了自己输给温泌的事,打发人将廊檐上的绣球取下来一看,原来是刚才温泌用来杀猫的匕首。

    “你是故意的吧阿姐淋成落汤鸡了。”寿光掩嘴而笑,将匕首递给温泌。

    “站住。”吉贞上前一步,喝止温泌,“你在宫里,袖中藏匿匕首,想要干什么”

    “臣醉了。”温泌转身,对吉贞露出一记诡笑。他转而对太后拱了拱手,“醉酒之人,难免失仪,太后恕罪。”他恨她,对她的恨到了一看见她那张脸就厌恶的地步。闭上眼是弥山的尸体,睁眼是吉贞的笑脸。愤恨绞着他的心,他攥紧了匕首,脚步踉跄却又飞快地往前殿而去。

    吉贞拧眉望着温泌的背影,霎时醒悟,她一把将郑元义抓过来,“叫徐采快出宫。”她的身躯在雪中发抖,“他要装醉杀人”

    郑元义拔脚就跑,吉贞也跟了上去,没走出几步,却被扯住胳膊拉到一旁。她转脸,看见武宁那张依旧绝丽却略显扭曲的面孔。“你要把他害死了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人,怎么心肠这么冷,这么毒”

    “他死了吗”吉贞已经失去理智,她脱口而出。一把将武宁的手挥开,她一步步逼近武宁,一句句锥心刺骨,“我心肠毒辣哪比得上你身为我阿娘的婢女,背主弃义的是你。嫁给郁羽林为妻,冷血弑夫的也是你。你这种不仁不义,卑贱无齿的女人,我一想到曾经还叫过你一声母亲,就恶心得想吐”

    武宁的脸颊瞬间变得雪白,“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吉贞出了一口恶气,对她快意地一笑。

    丢下武宁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吉贞回到殿中,疾声命人去找郑元义来回话。半晌,郑元义才气喘吁吁地奔回来,对吉贞道“殿下别担心,徐郎君机警,早早就出宫去了。”

    “哦”吉贞把湿透的外衫换下来,笑道“瞎子跑得倒快。”

    重新梳洗后,她来到太后殿内,太后正在和固崇小声说话,听见响动,立即禁声,二人看向吉贞。固崇欲盖弥彰地一笑,直起身道“殿下,我正与太后商议岭南的事。”

    “商议出结果了吗”吉贞落座,好整以暇地看着固崇和太后。

    固崇语结,和太后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吉贞也不和他们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寿光不能嫁给温泌,崔氏更不能。”

    固崇打量着吉贞,脸上带着一抹微妙的,揶揄的笑意,“殿下,武威郡王总要娶妻的任由他自作主张,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的好。”

    “我知道。”吉贞觉得固崇脸上那抹笑意很刺眼,她瞪了固崇一眼,“伏沛不是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吗选一个嫁给他就是了。”

    “伏沛”固崇倒没想到他。琢磨了一会,固崇点头道“也好。只怕武威郡王不会听我们摆布。”

    “看阿翁你的本事了。”吉贞刺他一句。

    “不说温泌了。”太后嗟叹一声,头疼地看着吉贞,“倒是你,听说刚才温泌借酒装疯,要去杀徐采,满朝的人都在看笑话,你堂堂的长公主,也不嫌丢脸”

    吉贞道“温泌和徐采在河东时就结下私怨,和我可没有关系。”

    “你和徐采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怎么是好”

    “那又怎么样”吉贞淡淡瞥太后一眼,“徐采与贺氏有婚姻之约,他知道,我也知道。”她眸光流转,对固崇慧黠地一笑,“阿翁,驸马的事,我不急,你也别急。我还要在宫里多住几年,在太后膝下尽孝呢。”

    “你别气死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太后嘟囔。

    日色将暮,百官陆续离宫,徐采迟迟没有露面,连宫门口等着看热闹的群臣也受不住冷,一哄而散。温泌一派潇洒自如,守在宫门口,熟练地把玩着小匕首,远远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他便要盯着对方直到看清不是徐采,才掉转脸去,把远近人等看得毛骨悚然。

    杨寂闻知消息,赶来劝温泌,“天泉,走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拉扯温泌的衣袖,“别让人看笑话了,徐采这厮估计早跑了。”

    温泌也估计徐采是脚底抹油了,他收起匕首,走到宫外翻身上马,对杨寂道“去多叫些人,务必把徐采搜出来。”

    都和离了还满城大张旗鼓地抓奸夫这事杨寂真的没脸做,他龇牙咧嘴的,对温泌讪笑,“这有点不好看吧”

    “我的脸早让她丢尽了,我不在乎。”温泌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徐采从我手下溜走那么多次,不趁这个机会除掉他,以后就更难了。”

    杨寂正色道“也是。来京城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两人调转马头,要往进奏院去调集人马,搜捕徐采。走了两步,后头一辆疾驰的车擦身而过,杨寂张望片刻,高声叫住车夫,对温泌道“是武宁公主。”

    温泌驱马上前,见武宁公主从车上探出半边身子来,两眼满盛怒火地盯着他。温泌心里觉得不妙,慢慢走过去,正要开口,武宁突然扬手,狠狠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这一巴掌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打得温泌的脸颊上赫然一个红印。

    “你发什么疯”温泌制住马,怒道。

    “混账。”武宁公主一开口,眼泪倏然落下。她没再多说,回到车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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