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夺。”
    “照卿所奏。”皇帝恨意难消,宴席也不管了,拂袖走出殿去。
    殿上一片死寂,随着皇帝离开,顿时炸开了锅,倾撒满地的酒菜还没人敢上来收拾,简直是热闹极了。徐采锐利的眸光在人群中停了一停,见武威郡王仍在与韩约讨论如何养马,拇指在腰间玉剑上习惯性地摩挲着,大约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温泌拇指一停,偏过头,雪白纱衫上一张从容不迫的脸,对他露出深深的笑容。
    徐采淡然地对他点了点头。
    “姜将军,”徐采对姜绍指了指阮福,“可否先将此人捉拿,稍后陛下还要审问他。”
    “徐舍人放心。“姜绍刚才莫名其妙被滕王指摘,还满肚子的气,对着徐采,脸色略有缓和。
    徐采匆忙赶至紫宸殿,果然皇帝又在紫宸殿发起火来,先大骂郭佶,又大骂皇后,徐采命宫婢紧闭殿门,将众内侍驱赶至远处,这才问道“陛下真要将郭佶问罪“
    皇帝拍案道“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对徐采冷笑“你刚才说的话,朕认为是错的。郭佶即便没有杀宣慰使,却假冒宣慰使之名,欺瞒朝廷,难道不是居心叵测”
    徐采深深吸气,“宣慰使离奇身死,他担心陛下降罪,但杀害府兵是过于残暴了。当初骊山那几日,郭佶确有不臣之举,陛下要将他治罪,也可。但郭佶并非常人,他坐拥东西两川,数万人马,陛下今日在大殿之上,当众大喊要将郭佶治罪,岂不是给了他应对之机他若为了自保而先行举兵,陛下措手不及,如何是好“看向这张和清原公主肖似的面孔,徐采心中的愁闷不言而喻,“陛下忘了在骊山时,公主殿下是怎么说的了吗”
    皇帝慢慢平息下来,脸色却冰冷无比,“好,我要杀他,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跟我说,要如何做。”
    “陛下稍等。”徐采走至殿外,命传召固崇、姜绍等人。
    不多时,固崇、姜绍等来到紫宸殿,固崇道“陛下,奴已将西川监军院的奏疏都找了出来,令宣慰使熟悉之人对比他的笔迹,书信的确均为伪造。”
    “阮福,”徐采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安南宦官,“你并不会武艺,受了重伤,既能躲过刺客,又能躲过西川追兵,能耐简直是大得很。”
    阮福睁大眼睛,“舍人,奴自幼卑贱,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莫说刺客和追兵,奴自幼在滇西深林中谋生,遇到老虎豹子也有的。”
    这人巧舌如簧,皇帝频频点头,箭在弦上,拉也拉不回了,徐采迫不得已,道“陛下,郭佶诛杀府兵,隐瞒宣慰使死讯,犯下了欺君之罪。郭佶对皇后郭氏甚为宠爱,陛下可先将皇后软禁,以其病重之由,传郭佶进京。”他清淡的目光在阮福身上一掠,“为免郭佶疑心,陛下先将这个阮福以谋害宣慰使之名处死。”
    阮福吓得抖如筛糠,“陛下饶命奴冤枉”
    “阮福还是留他一命吧。”固崇看向皇帝,“否则,怕太后心里”
    “先将阮福以谋害宣慰使之名,押入刑狱。”皇帝对太后有孺慕之情,难免不忍。
    徐采不满,见皇帝坚决,也只能领命。
    宫宴过后旬日,皇后郭氏突然染病,药石罔灵,满朝震动,皇帝传召郭佶至朝探视皇后,郭佶心急如焚,当即奉诏启程。皇帝在宫中耐心等候,半月之后,仍无郭佶消息。
    那包忽里私自离开龙兴寺,来到京都,被温泌一通臭骂,吓得不敢回进奏院,整日在外头游逛,忽而这天扯着纸鸢发足狂奔,冲回进奏院,将线轴一丢,对温泌大喊“阿郎,郭佶起兵了”
    温泌正与韩约说话,闻言登时站起身来。邸官也快步走来,称道“陛下传郡王觐见。”
    温泌毫不迟疑,穿着常服骑马便走,到了宫门之外,身后一骑也疾冲而来,两匹马并头发出粗重的喘息,温泌回首一看,竟是才从岭南赶回的戴申,身上戎装都未来得及换。
    两人不期而遇,安静对视片刻。
    “郡王先请。”戴申神色如常地垂头,退后一步。
    温泌眉头微挑,当先跨过了门槛。
    两人同时进入紫宸殿,在京城的诸军将领都到了,固崇、徐采也在,却不见姜绍。皇帝正在发脾气,温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固崇走过来,低声对二人道“反贼纵火烧了兴元仓,仓中粮草尽数付之一炬,江浙转运院正急调钱粮北上。”
    戴申对宫宴上的事也只是略有听闻,不禁问道“听闻陛下已经将宦官阮福治罪,何以郭佶突然下手那皇后”
    “皇后没病”虽然现在也生不如死,固崇的眼底皱纹越来越深,看人时也颇有了悲天悯人的意味,“皇后被软禁后,不知怎的,借姜夫人之手,私通消息给了郭佶,因此郭佶先发制人,侵袭了汉中。姜绍因故已被下狱,战事迫在眉睫,因此陛下特传二位进宫。”
    温泌与戴申进宫之前,皇帝与徐采已经商议了许久,大致都已议定,不等二人施礼,皇帝不容置疑道“朕已经罢黜郭佶剑南节度使之位,爵位、封邑尽数剥夺,不日还要废后,郭氏如今已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二人各领神策军与河东边军,东西两向,分头而下,互不干涉,也不准再像之前岭南那样互相推诿塞责。”
    “是。”
    “臣领旨。”
    戴申和温泌的声音及有默契地同时响起,之后又同时告退,打算即刻调兵遣将,以备战事。各怀心事走出紫宸殿,却见滕王脱了外衫,只穿中单,背上系着荆条,正蓬头垢面在殿外叩首喊冤,温泌与戴申不禁驻足看起了热闹,固崇也笑眯眯地看了一会,解释道“二位还不知道吧郭佶举事,是以滕王之名。”他摇着头,悠悠笑道“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滕王这辈子大概就是死在一张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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