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骨的位置摸了一下。

    我本能的感觉不妙,大脑一片空白,从后颈下方传来阵阵触电般的酥麻,那些交错的旧伤疤被碰到后,神经诚实地反映到身体,小幅度颤抖起来。

    呼吸快要停止了。

    我这么想着,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流泪的欲望。不是厌恶,不是反感,而是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滚烫的液体顺着脸侧滑进口中,咸咸热热的。

    对方似乎僵了一下,片刻后拉开距离,叹息一声,语调平静而沙哑“百里奚。”

    那声音沉静如水,碎在薄薄的夜风中,在月色中缓缓溅开,磁性低雅宛如大提琴,移至脑后的手掌力度不大不小,温热的体温笼罩在上面,像是安慰,将原本就不痛不痒的感觉打消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话,偏过头,鼻尖嗅到了一丝清浅的薄荷香。

    “你认错人了。”

    我自始至终没承认过身份,更遑论是主动去接近曾经熟知的旧友,明显这一个也是过去对「百里奚」怀有珍视心情的人。

    “不可能。”他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

    云雀恭弥抱臂望过来,顺便抬手用大拇指抹掉了嘴唇旁边的水迹,这个动作有些过分暧昧了。我艰难地在对方犹如猎豹紧盯猎物般炙热的视线中生存,目光微微呆滞“理由呢”

    他挑起眼皮看着我,声音淡漠“你也就只能骗骗那些食草动物,背后的伤痕位置一模一样,左手掌心的痣还有眼睛。”

    “眼睛”

    他却不回答,灼热的目光像有实质似的烫在身上,我仰头看着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以后,青年缓缓开口“能看见火焰,在燃烧的。”

    “那是打火机吗”我一头雾水,忍不住吐槽。

    他声音很轻,脸上是带着细微笑意的,眼神中光线明明暗暗“差不多吧。”

    这回轮到我倒吸一口气了,眼里有打火机这还得了不管谁看见大马路牙子上走着一个双眼冒火的家伙都会想要求救的吧,都会去找警察蜀黍怀疑人生的吧

    月亮从云后露出头来,月光拖着他的影子,长长的,曳在地面。

    “和其他食草动物不同你太干净了。”后来哪怕是在黑暗中,他都无法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中看到丝毫负面的情绪或阴影的痕迹。

    云雀恭弥盯着少女的眼睛,那一双黑耀耀的眸子燃着熊熊的决意。她正仰起头看他,浓密纤长的眼睫也跟着一动一动的,怎么看怎么像受惊的小动物,半是防备半是疑惑。

    他想起高中某次这姑娘被人放鸽子,一个人顶着大雨站在操场上,天空暴雨瓢泼电闪雷鸣,她杵在那里,浑身湿透,形单影只。

    他打着伞过来看见她傻兮兮地站着,像只湿答答小狗,满脸写着被抛弃的委屈。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食草动物大概脑子有点问题。虽然不再浑身戾气,但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净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了许多,单纯过了头。

    包括后来她跟那个姓张的朋友真正熟悉起来,也是靠着高一的那次火灾吧。一楼女生宿舍有人偷用违规电器没关,整张床烧起来,连带着整个宿舍都浸在烈火中。恰好处在天干物燥的秋季,等到人发现时已经扩散到了楼层中,名为张昀目的女生刚好那天下午没课,躺在床上睡午觉,浑然不觉火焰已经烧到脚边。

    黑发少女远远看见宿舍楼燃着熊熊的烈焰,听清班级同学说张昀目还没出来,瞳孔一缩,居然在消防人员到来之前端起花坛里不用的空花盆,接了几次水把身上淋湿后就拨开指指点点的人群头也不回冲进了火海。

    这件事被议论了整整三年。

    等他赶来时,看见的就是满脸黑灰的少女抱着晕倒的棕色短发女生踩着被火烧得通红的铁块,甚至鞋底都破破烂烂,脚下全是水泡,裹着一件不知在哪找到的湿风衣。明明就是个食草动物,明明弱得随便谁都能弄死,可她却在将朋友送上救护车后走到他身前,忽而咧嘴一笑

    “对不起啊委员长,我在走廊上奔跑啦。”

    他怎么说的来着

    “滚去医院包扎,完了给我抄校规二十遍。”

    太干净了是什么意思

    我没怎么搞懂。

    但见对方一副没打算解释的样子,还自顾自陷入沉思,完全没考虑被他莫名其妙一顿骚操作的我。

    “那什么,云雀先生。”我抽抽眼角,脸色不太好,“这些都不是重点,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他终于舍得分给我一个眼神,虽然有些微妙“有意见”

    不是你这人问的什么话作为一个被迫交换口水的人我难道连意见都不能有吗混蛋

    “呵呵。”我面无表情道。

    “只允许那个叫赤司的亲你是吗”

    “哈”

    我彻底懵了,大脑飞速旋转“等等,什么鬼,什么东西,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他冷哼了一声,语气是冷淡中夹杂着酸味,“想被咬杀就直说,蠢货。”

    “我真是冤了个大枉。”

    正说着,就见原本靠在墙边的黑发青年突然又直起身来,朝着我这边压下来。感觉到对方的来势汹汹,已经体验过小狼狗不,是大狼狗凶猛的吻的我当机立断,连忙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知道他居然转而用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凑近脸,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然后以一种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又任性又不爽地开口“这么弱小的食草动物竟然还有人抢啧,他们不知道已经有主了吗”

    等等风太大我没听清你你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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