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文合上书,挠挠头,不敢直视她,“我听说你是京大历史系的。”
倒没提别的事。
他这种只会闷头读书的人,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比如同事的学历和能力,而非子虚乌有的八卦。
“你也是历史系的”
李博文点点头,视线总是落在其他地方,“我、我是罗教授的徒弟,在海大一直是他带我,所以现在也跟着他在珍品。”
蒋兰舟很惊喜,对方竟然正好是技术部罗有松教授的徒弟
“你名字挺好听的。”李博文如此夸赞。
蒋兰舟微笑着说“谢谢”。
蒋兰舟的名字是周慧心取的。
周慧心很喜欢女儿,生了蒋兰舟之后,本来还想要个女儿,连二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叫蒋西月,但是身体不允许,后来得了乳腺癌,人就没了。“蒋西月”这个名字,也就留给了姚瑶的女儿用。
“我现在准备离开图书馆了,你呢,还要继续看吗”蒋兰舟礼貌问道。
李博文放好书籍,说“不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蒋兰舟邀请道“那正好,一起走”
李博文点着头,笑说“好啊。”
这样巧合的相遇,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李博文给的充分尊重,也让蒋兰舟觉得他并不讨厌。
两人一起离开图书馆,边走边聊。
蒋兰舟只比对方矮十公分,走在175的李博文身边,不太用仰脖子,聊天很轻松。
他们聊得很投入。
蒋兰舟见多识广,李博文理解深刻,你一言我一语,颇有高手过招的意思。
最后的话题,落在了字画的鉴定与修复上。
罗有松主攻字画,李博文跟在他身边,自然也专于此。
字画不像青铜瓷器、古钱印章好保存,每一幅传世的作品,都是经历过各个朝代书画修复家的精心修复,才能得当保存,流传至今。
古字画的修复,除去修复师的经验技巧之外,与材料有莫大关系。
但时隔千年百年,古代的造纸的技术,有些已经失传,不少作品因此无法完全复原。
李博文今天到图书馆来,就是为了找“复制古代造纸术”的论文资料。
他讲解得深入浅出,蒋兰舟听得津津有味。
“你是想来技术部门吗”李博文好奇地问。
蒋兰舟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目的,她点头承认,说“我对文物的鉴定与修复很感兴趣。”她又笑一下,说“我知道我资历还不够。”
李博文也许是出于安慰,告诉她说“罗教授用人不拘一格,倒也不一定。”
蒋兰舟笑笑没说话,这一行还沿袭着师徒制,李博文实际上是罗教授的关门弟子,所学的都是独门技巧。
她不光是学历问题,经验技巧,和罗教授的徒弟们比起来,差得太多。
两个人在省图书馆门口告别。
李博文掏出电动车钥匙,耳根子一直发红,犹豫着问“现在正是堵车的时候,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蒋兰舟浅笑摇头,说“我坐公交就得几十分钟,等你送我回去再回家,天都黑了。”
李博文红着脸笑,“也是,那你路上小心,我回家了。”
李博文骑着电动车,哼着小曲儿走了。
关于蒋兰舟的事,他纵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底是一个公司的,多少也听说过。
但今天一聊,更加不相信蒋兰舟是传言中的轻浮女人。
他们这行有他们独有的清高。
蒋兰舟并不是只知皮毛的虚伪之徒。
怎么可能委身与人。
蒋兰舟并不知道李博文对她的评价,等到李博文骑车走远了,才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来接她。
黑色“a8”开头的宾利,平稳汇入车流。
临近下班的点,李博文说得对,是很堵。
蒋兰舟坐在车里刷了几分钟的手机,宾利正好经过珍品公司,她不由自主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长长的阶梯上铺着红毯,封岩正从踩着阶梯,一级一级地下来。他长得玉质金相,身材挺拔修长,脚步儒雅又随性,像王孙贵族打马归来,要生在古代,活脱脱大家族里的嫡长子。
阶梯两侧是地面停车场,封岩的司机,正等着他。
蒋兰舟淡声吩咐司机“开快点。”
宾利在海市不算常见,封岩一眼就认出是蒋家的车。
他定睛看去,刚想看清后座坐的是谁,车子却已经通过红绿灯,飞速离开。
封岩上了车,打电话给蒋文忠。
“阿岩,有什么事”
封岩口吻随意地像是在聊天气状况“没什么大事,保险箱到货了,一会儿可以给你送去,哥你在不在公司”
“去丰城了,明早回来。”
“那我明天送。”
“行。”
封岩挂了电话,在车内静坐,半天没告诉司机今晚去哪里。
所以,车里的人是蒋兰舟。
而他的车,刚刚离宾利不过几米的距离。
蒋兰舟今天没到珍品上班,也没有理由看不到他的车。
封岩随和地吩咐司机“回家。”
司机凭声音听不出异常,透过后视镜,看完封岩低垂阴郁的眉眼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封总,您指哪个家”
“御江公寓。”
“好的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