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沈朝幕缓步接近舞台中央。

    维尔潘的黑色巨镰上全是伤痕,剧烈喘息着。

    他见过很多很多的猎人,一百三十年前在卡珊德被猎人协会围剿时,他精神力化作的马戏大军杀掉过他们。掌声与赞美声响起时,上城的街道破败不堪,马戏刚好盛大收场。

    但是没有一人能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地步。

    这战斗太超乎他的想象力了。那绝对的力量、速度和战斗本能,如果不是那气息确实并非异兽的话,他都要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人类。

    舞台又亮起来了,明亮的灯光洒下。之前那两个毫无生机的玩偶再次动了起来。

    男孩玩偶说“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你看,和我说的一样吧,人们都会喜欢你的演出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身着戏服的男人玩偶脑袋上鲜花怒放,他举起了酒杯“那让我们痛饮我的朋友,我喜欢金灿灿的云朵,因为那能让我的斑马尽情奔跑。但是今晚的月色同样美丽”

    他们干杯,酒液在杯中撞出漂亮的花朵。

    然后像是老旧的录音机卡带、黑白默片不断回放,两个玩偶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酒花绽放,笑容凝固在最灿烂的时刻。

    维尔潘的牙齿都开始打哆嗦“别别给我看到这个快把他们拿开”

    他的每一寸神经都被狂躁覆盖了明明这舞台剧是他亲自操控的,但现在,沈朝幕能感受到空中的异兽精神力一片混乱。

    维尔潘已经到达了极限,伤痕累累的力竭绝境下,甚至没办法操控自己紊乱的精神力了。

    沈朝幕缓步接近。眼前的异兽已经恐惧疯狂到极点了,血从他的额角留下,他近乎是崩溃地喊道“滚他妈的滚别让我再看到那一天”之后是一片混乱的异兽语言,完全分辨不出内容。

    沈朝幕安静地停在了他的身前,彼此间隔了五米的距离。维尔潘的瞳孔涣散,垂下头颅,已经根本看不到他了。

    沈朝幕的目光像是带了些悲伤,但那太微不可察太迅速了,几乎叫人以为是个幻觉。

    他说“我不想杀你,但是如果放你走,你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维尔潘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只有、只有吃掉他们,我才能有更多的力量”他的目光又变得癫狂起来,“王座我必须要得到王座我要去找阿卡萨摩”

    说罢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跌跌撞撞就往帐篷外迈出了脚步

    一根金色长枪从天而降,狠狠钉在他的身前拦住了去路。

    维尔潘迟缓地移动视线,看向沈朝幕。

    沈朝幕的脸侧有道血痕,是为了保护宋浅浅时他的巨镰留下的。那鲜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翠绿色的眼眸亮了起来“把你、如果把你吃掉的话我就可以去找那个家伙了。”

    他踉跄地走向沈朝幕。

    “谢谢你今晚的演出。”沈朝幕却说,他伸出了手

    维尔潘以为下秒光絮就会贯穿他的胸腔。

    但是没有。

    沈朝幕手中只是拿着一张马戏门票,说“很精彩的谢幕,我全都看到了。”

    长枪贯穿了维尔潘的心脏。他缓缓跪下,虚虚地伸手,想往前捉住什么。

    一朵玫瑰花被放在了他的手中。

    鲜红、漂亮、娇艳欲滴。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观众向他致敬。

    维尔潘微微睁大眼睛。

    继而他扯出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笑。略微有些狰狞,却称得上真心。

    “晚安。”视野昏暗下去的最后一秒,男人低声和他说。

    “为什么”维尔潘说,“你在问什么”

    龙拾雨说“如果你最开始就和另外一个自己待在一起,或者不用精神力一直维持这个马戏帐篷,说不定还能伤到我。”

    维尔潘咧嘴一笑“我和那家伙素来合不来而且你的那个人类好像很厉害啊,他被拖住了不是么至于这个马戏帐篷,”他微微垂眸,“你又怎么会懂呢。万一这个时候他回来了,不就找不到我了么”

    “啊,现在看来那家伙已经死了。”精神力的尽头,某种连接彻底断开了。维尔潘有些疲惫地继续说“不过你喜欢的那个人类,看上去也是个挺好的人很遗憾,我没能遇到几个那么好的人。你真是幸运啊。”

    巨镰消失了,一切异兽的特征都在消失,他变回了纯粹的人类模样。

    银色的龙爪贯穿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脏。

    “再见。”他笑说,“看来今晚的马戏团得关门了。”

    龙拾雨缓缓收回利爪。

    眼前的男人倒下了。龙鳞迅速回归他的皮肤之下,不到一秒钟皮肤重归光滑,纤长的手指还是如此好看。

    他喘息着,来自诅咒的失血令他有些虚弱,龙化战斗后那旧伤更加凶狠,一下下揪着他的神经在疼平日他根本不在意疼痛,但这诅咒太过恶毒,连他都不禁微微皱眉。

    没了维尔潘的精神力支撑,这里变回了该有的模样,就是卡珊德现在马戏团很正常的内部装饰,只是所有座位都被摧毁了,现场狼藉到像是被飓风袭击过。如果之前没有精神力,恐怕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龙拾雨在半截没破损的台阶上坐下。

    公主那边看来已经安全了,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半分钟后,一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龙拾雨,目光带着温柔和某种病态的欢喜。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手似乎要抚过龙拾雨的面颊

    但他的手摸了个空,毕竟他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看啊。”他低声说。

    龙拾雨冷冷侧眸,看向他。

    “好久不见,你果然在这里,”男人则是温柔地笑了笑,“怎么不喜欢我给你的这份礼物么今天你还会有另外一份礼物哦。”

    龙拾雨并不理会他。他径直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往马戏团帐篷外走去。

    男人在他身后说“我可是很期待你被我拉下王位的那一天。那时你会是什么表情呢会因为伤势痛苦吗,会祈求我的拯救吗”他舔了舔犬齿,“光是想象一下我就兴奋到不能自已啊。”

    龙拾雨走出帐篷。

    外头变回了普通的施工区域,地面凹凸不平,各式各样的工具散落着。

    他听见了雷暴雨的声音,空中几声闷雷响了。

    云端的敌人又满怀渴望地来了。

    还未等他想出要如何应对,就听到焦急的一声“拾雨”

    龙拾雨扭头。下秒沈朝幕将他摁在怀中,待他看清龙拾雨的伤势时,瞳孔不禁放大

    然后他抱起了龙拾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别怕,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余光里他扫到了龙拾雨刚出来的帐篷,虽没看清里头的破坏程度,但这绝对不是一个五代开外的龙类能做到的。只是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头,满脑子只有,带他出去。

    必须带他出去。

    在他们的身后,舞台剧的尾声,玩偶们头上还是盛放的鲜花。只是再没有耀眼的舞台灯光照射下来。

    一朵没被摧毁的人面花,还在观众席上独自摇摆。

    它在黑暗里尽情地舒展枝叶,努力模仿着来自过去的人声,忽而说了一句“嘿”

    “让我们一起和狗熊跳舞吧”

    沈朝幕抱着怀中安静的青年。

    还没走几步,龙拾雨就动了起来。他说“你别动”

    话才讲了一半,龙拾雨已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似乎是意识没有那么清晰,含糊说了一句“我想吃夜宵”

    “乖,出去了就让你吃。”

    “嘤。”低软的一声。

    但沈朝幕很快就知道龙拾雨想做什么了。

    青年的吐息温热,微微张口,想用尖锐的犬齿咬破他的脖颈

    龙类毕竟是爱好鲜血与杀戮的种族,虽不似吸血鬼以吸血为生,但受伤时还是会渴血。吸吮血液能让他们感受到安抚与快感,甚至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沈家的猎龙准则在脑内叫嚣了一秒钟。

    也只有短短的一秒钟而已。

    沈朝幕任由龙拾雨埋进他的肩窝,尖锐的犬齿刺穿了脖颈。那感觉非常奇异,鲜血涌出却并不太疼痛,吸吮声就在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青年呼吸的唇舌的温度。

    那比他奔涌的血液,还要灼热万分。

    银色的长龙尾不知何时已经拖在地上,现在又死死缠上了他的右腿,一圈一圈卷着直到脚踝,不肯松开,带着充足的、缠绵的眷恋。

    沈朝幕就这样抱着龙拾雨一步步往前。

    身后隐隐传来不详的聒噪声音,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青年柔软的黑发在他下颚摩擦,旷野的气息传来。龙拾雨伸出双手绕在他的背后,纤长手指此时微微用力,将衣衫抓出几缕褶皱。

    麻麻痒痒,也像是抓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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