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鲸”走着走着就发现那三人不动了。他转头, 看到他们都在看花车上的人,脸色或多或少有些迷茫。

    这是个溜走的好机会

    他刚往旁边偷偷走了几步, 就被空中突然涌起的金色光絮以不容拒绝的力道给推了回来。

    沈朝幕眉目间带着几分戾气,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虎鲸”看了他的脸色, 吓得连连说“我只是想去前头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而已。不是想逃跑不是想逃跑。”

    “信你就有鬼了。”宋浅浅白了他一眼, “沈哥这可咋办啊嫂子为什么会在花车上啊他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呀。”

    “我不知道。”沈朝幕揉揉眉骨, “你们先往花展楼那边过去, 我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不用我们一起来吗”方庆问。

    “不用。”沈朝幕已往反方向走去。

    路上他看了一下时间。

    这是他们来卡珊德的第72小时,龙拾雨已经从邪教贵客转变成了花街名流

    花车悠悠停在了花街的尽头。

    龙拾雨刚好把苹果吃完了,心满意足。

    那个老头拉着他一直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大赚一笔”什么“很有前途”, 最后还把他拉上了花车,要不是看在有东西吃的份上他才不会来。

    现在那个老头子就站在花车下,驼着背, 带着黑框老花镜。

    龙拾雨跳下花车“我要走了。”

    老头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哎哎哎别走啊, 跟我直接去店里吧,我那家店可是这里最大的。”

    “以后再说吧。”龙拾雨回答, “我要去找人。”

    老头赶忙拉住他“你要找谁你要找谁我帮你去找”他压低嗓音, “我可是很厉害的。”

    “我知道啊, 你不是人类吧。”龙拾雨说。

    老头一惊。

    他虽然是异兽,但已经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 应该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

    他说“你是怎么”

    “闻出来的。”龙拾雨拍了拍衣服, 甩着宽大的袖子走向旁边的小巷子, “我以后再来找你吃东西, 再见啦。”

    “等等等等”老头赶忙跟上他的步伐,“我叫王蛤蟆,这里人称老赖头。那家花展楼就是我负责的,喏,就是街角那个最高的楼,好热闹的。”

    “你是只蛤蟆”

    老头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太聪明了吧”

    龙拾雨“”

    老赖头得意洋洋“不错,我原本就是沼泽里的毒蛤蟆,吐口痰都能把地面烧个洞的那种以后你跟着我混,我肯定罩着你”

    “哦。”

    龙拾雨顺着熟悉的味道,在花街大道旁边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梭。

    老赖头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唉你也不是人类啊,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从哪里来的啊要去哪里啊,不如就在花街留下来吧,不是我吹牛,凭你能在这里发大财诶等等,你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龙拾雨走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脚边有几滩乌黑的积水。

    这里花街的喧闹声有些遥远。

    他在原地无声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有些无奈说“你跟着我,弄得我被她都发现了。”

    “什么东西”老赖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你被什么发现了”

    不过这么停下来,他好像隐隐听到了笛声

    “没事。”龙拾雨道。

    下一秒他揪起老赖头,飞身踏了一脚墙壁。

    老赖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地面在脚下飞速远去,青年的动作很轻盈,其中蕴含的力量却狂暴无比。他单手拎着老赖头跳了四五米高,而刚才乌黑的积水中猛地窜出了黑蛇

    它们突然出现,大张的口中两枚毒牙森森,身形不断诡异地拉长,如影随形跟着龙拾雨跃起的脚步。笛声也忽地变了,扭曲阴冷,似乎酝酿了万千狂潮。

    黑蛇在跟着笛声舞动,鳞片上是泛开的阵阵水纹。若是有老猎人在场,必定能认出这是被认定灭绝的异兽

    暗蛇。

    它们常年潜伏于黑暗,一团团扭在一起,饿极了就啃食同类,待到猎物出现便倾巢而出。

    暗蛇极难被杀死,即便丢进火海也只是会身体萎缩,遇到阴影不出几分钟就生龙活虎起来。

    除非是最炽烈纯粹的火焰。

    月光下,龙拾雨眼眸中那抹金光越发冷硬,手一扬厚重的火幕便压了下去

    炽热爆发在天地间,一群黑蛇来不及挣扎,就被一缕缕火焰绞住身躯。那是太可怕的热度了,鳞片瞬间烧化,他们在炽热到了极点的龙息中被焚却得干干净净。

    龙拾雨刻意把动作放小了,没有惊动到其他人。

    他在不远处稳稳落地,把老赖头放下“继续走吧。”

    老赖头目瞪口呆,隔了几秒才想起要去追龙拾雨“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活了几百年了,没见过能直接烧死暗蛇的”

    龙拾雨歪了歪脑袋,重点完全偏了“你怎么活了那么久”一般来说普通异兽的寿命没有那么长的。

    老赖头立马推了推自己的黑眼镜“哎呀,蛤蟆活得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龙拾雨“”

    一路顺着味道,龙拾雨来到了一座高楼面前。

    大大的“花展楼”标志被投影在空中,配上不断盛放的鲜花图案。楼上倚着几位穿着和服的姑娘,面容妩媚,手中执着风雅的小扇子,含情脉脉看向楼下行人。

    老赖头嘟囔“这不是还是走来我的地盘了吗我跟你说,最近几年这种复古风格特别受欢迎,我这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唉唉唉你进去是做什么的”

    “说了我要找人啊。”龙拾雨走了进去。

    那高楼外面是复古风格,里头也没有区别,刻意把科技隐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那些穿着东方服装的姑娘和小伙都认识老赖头,却对他身边的龙拾雨没有几分好脸色

    今晚的风头都让这个陌生人给占尽了,现在一堆人在打听龙拾雨在哪。

    花展楼的电梯藏在了最角落,里头也放着莹白花瓶,里头的鲜红花朵含苞欲放。

    龙拾雨进去,把每一层楼都摁了一次,每到一层就探头闻一闻。

    老赖头“我的祖宗啊你到底在找什么”

    龙拾雨没说话。

    电梯停在了顶楼,他终于走了出去。

    这一层楼只有一个房间,在空旷走廊的尽头。门虚虚掩着,门框上垂着海浪花纹的帘布。

    老赖头说“哎呀这里是姜小姐的房间,她平时很少露面见人的,你们俩原来认识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氛围不对劲。

    龙拾雨已经拨开帘布。

    屋内暗香阵阵却又反常地阴冷,即便那噼啪作响的炉火也不能令空气温暖。

    墙壁是暗棕色的,仿造出木头的质感。屋子尽头又是暗红帘布垂着,牢牢遮住了后头的人,串串细线连起的金珠垂吊在帘布外层,在暗淡火光下反着光芒,轻轻摇摆。

    帘布正对面有块软垫,龙拾雨坐了下来。

    帘后女人的轻笑声传来“哎呀,真是稀客啊。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龙拾雨打了个呵欠“我只是去睡了个觉而已。”

    一只葱白的手缓缓拨开深红垂帘,华贵镯子碰撞几下,声音清越,食指尖则漫不经心地勾住一串金珠绕了绕。随后垂帘被完全拨开,里头样貌狐媚的女人嘴角带笑,一点鲜红的泪痣,眼中却有着毒蛇般阴冷的光。

    姜梦,用以前的话来说,是花展楼里的头牌,前几年花车上坐着的都是她,艳惊四方名满卡珊德。很少有人知道她实际上是异兽。

    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舞蛇人”。

    她曾经也是王座的竞争者。

    王座是所有异兽都渴望的东西,坐上去即代表了无上的荣光与力量。从舞蛇人到教会主教莉莉丝都对王座有着近乎迷恋的渴望。

    人类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它在哪里是从哪里来的它是实体还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又或者说,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最早成立猎人协会的会长,就坚定相信着王座的存在。不论王座上的是谁,竞争者们又是谁,他们混乱好战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是永恒的威胁,这也是他穷尽一生去猎杀异兽的原因。

    而正如他相信的一般,异兽为此厮杀消灭了所有竞争者,才能保证自己能够坐上王座。待到最终决战就是对王露出獠牙之时,或是作为叛臣被杀死,或是加冕为新王。

    老龙王非常强大,守住了王座百余年的时光。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王朝还能持续数年。

    直到那一日,龙拾雨出现了。

    姜梦微微叹息“我真羡慕你,时间都偏爱你太多,不像我已经年老珠黄了,全靠一点幻觉才维持得了貌美。”她勾起嘴角,“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界那么不公平,明明没有你的话那个新王该是我的。”

    “其实也不是吧,”龙拾雨说,“还有其他好多人的。”

    姜梦“”

    她又笑了笑“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说吧,你今天为什么专门过来找我,是来嘲讽我的吗,还是说要来算算旧账”她眼尾生情,“你要杀了我么还是说,要和我做些其他快活的事情”

    “我是来找你要宝石的。”

    姜梦“宝石”

    “对啊。”龙拾雨认真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二百三十年前的五月,你向我要了一颗蓝色宝石去装饰蛇杖,并且答应会还给我两颗,但那之后就再也没给过我。”

    姜梦“”

    她额前青筋微微凸起,硬邦邦说“没了,那玩意早没了。”

    “啊,怎么没的呀”

    “被我摔碎了。”

    龙拾雨很失望很失望。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起身“好吧,再见。”

    “你这就走了”

    “你这又没东西吃。”

    姜梦沉默几秒,看起来有几分挫败“你从来没把我当做过对手。”

    龙拾雨眨了眨眼睛“我不想和别人打架。”

    公主肯定会生气的。

    “你杀死老龙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姜梦低声说,“我能闻到你身上伤痛的味道,太香甜可口了。”一丝独属于蛇类的贪婪掠过眼眸,“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啊,这对于蛇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猎物了。你不想打架但是我想啊。”

    只这一瞬,屋内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扭曲。画框的木条微微蠕动,地板忽而鼓起迅速游走的肿块,就连那一串串金珠都无风自动,它们外表变换起来,像是有生命般地在扭动。

    老赖头下意识退后两步,分外惊恐。这里的发展他已经完全理解不了了。

    姜梦的眸色完全变成翠绿,因为这全力以赴的攻击,其他的假象都完全消失了。美好的面容剥落,她青春靓丽的外貌转瞬枯萎,葱葱玉手干涸萎缩,一半是密集的皱纹,一半是青绿的蛇鳞。

    她用这可怖的双手执起青笛,吹出一串奇诡的音节

    阴冷的精神力蔓延在屋内。

    下一秒,金珠和画框末端生出黑色的蛇头。姜梦一扬手,地板寸寸开裂,屋内爆发出扭曲的蛇群

    整个屋子的光源被吞噬了,火焰熄灭,色泽黯淡下去,一切像是老旧的片子,天地间只有死寂的黑白灰。暗蛇如蛆虫一样纠缠在一起,从地板从天花板从画中从垂帘翻滚着向前,毒牙森白,鳞片嚓嚓作响。

    唯一明亮的地方,是龙拾雨的周身。

    他还是好端端地坐在软垫上,没有半点慌乱,白色衣衫整齐扣着,上头流火与日月图案衬得他分外好看。

    他安静地垂眸看着右掌心

    一点赤金色的龙息在燃烧。

    它很微弱很渺小,但神奇的是,整个屋子的黑暗都吞噬不掉这光芒。

    姜梦已经很老了,动作完全比不过当年,即便是倾尽全力的攻击在他看来也太过缓慢。

    慢到他还有闲心,去想想过去的事情。

    和所有恶龙一样,龙拾雨也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时光。虽说没怎么伤天害理,但也搞过不少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和比蒙巨兽摔跤,和北海巨妖吵架后衍生成肢体冲突。在没坐上王座之前,他是和姜梦好好打过一场的。

    那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四周都是扭曲的蛇群,龙息静静燃烧。

    原来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以前王位的角逐者力量不再。

    周围都是暗蛇狰狞的巨口。龙拾雨抬眸,眼中被炽烈的金色覆盖,扬手

    屋内却转瞬被飞雪覆盖

    龙拾雨“”

    暗蛇长大嘴巴发出嘶嘶惨叫,却在耀眼的光辉下节节退缩。它们试图逃向房间的角落,但庞大的蛇群从外到内一点点分崩离析,尸身化作阴影又被金光刺穿、消逝。

    姜梦神色刚变,地板的裂隙中就迸发出几缕光辉。

    在她身下光芒化作利刃刺出,径直贯穿了她的咽喉。

    黑绿色的血喷溅而出,她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英俊的男人把龙拾雨揪到了怀中。

    是猎人

    但是猎人怎么会和

    意识彻底昏沉下去。

    龙拾雨被沈朝幕摁在了怀里“嘤”

    “别讲话,这里有稽查部的人,撞见了很难解释。”沈朝幕说。

    他抱着龙拾雨从窗户跳了出去,精神力在落地时很好地保护了他,没发出半点声响。

    花展楼内,老赖头对着一片狼藉的屋内目瞪口呆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情况,但就在这几分钟,龙拾雨跑了,花魁死了,还有个猎人风一样闯进来又风一样跳窗走了。

    沈朝幕一路带着龙拾雨远离了花展楼,等确定没人跟着他们了,才回头,语气颇为不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跑到那里去了”

    他当然知道舞蛇人。猎人协会一直不确定她究竟死了没有,没想到她一直藏在卡珊德热闹的花街里。

    异兽更容易察觉彼此,若是同血统的就更是如此。

    这也是他把龙拾雨留在身边的原因。他要找到更多的龙类,直到找到那个名为阿卡萨摩的龙王。

    但他没让龙拾雨自己跑去找舞蛇人

    沈朝幕从来没那么生气过。他一路跟着龙拾雨的踪迹,又从小巷子里绕回了花展楼,刚到就看见整个屋内都是蛇海,傻龙还呆愣楞地坐在软垫子上想事情

    逃都不会逃的

    龙拾雨解释说“我去找她要宝石了啊。”

    沈朝幕“”他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了。

    龙拾雨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呀。我今天没有去找送葬人啊。”

    他只是想去要回自己的宝石。

    沈朝幕深吸一口气“待在我身边别乱跑,回去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这件事情。”

    “噢。”龙拾雨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沈朝幕还是越想越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龙拾雨还在不在身后。龙拾雨被他这么看了几次后,伸手拉住了沈朝幕风衣上一根垂下来的带子,很真诚地保证“我肯定不乱跑,回去以后、以后我给你摸摸龙角。”

    他一路揪着那根带子跟着沈朝幕,特别乖巧。

    沈朝幕这才心情好了一些。

    他径直走向了花展楼的另外一个方向

    方庆和宋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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