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的慢，我不是傻。”小方又继续慢吞吞开口。
郗瑞这回是不得不坐起来了，他手臂无力的撑着地面，感觉到小方的敌意，反问道“我说你什么了”
“你没有说，但你拿我当刀使。”
郗瑞彻底蒙了“啊”
“你跟陈老师有矛盾，就让我去打她的脸。”小方好像是真气着了，咬牙切齿道，“我本来，能好好学习的，你为什么”
郗瑞颇为头疼，他想说大兄弟我其实根本都不知道你们班任是教啥的，我跟她能有什么矛盾不过再一看小方那张脸，郗瑞又不想解释了。
他本来还想歇一会儿，现在却不得不起身，道“你随便吧。”
小方人长的瘦小，郗瑞一站起来就比他高出半头有余，但郗瑞实在是没防备，没想到小方会突然冲上来推他一把，郗瑞没有防备，一个趔趄，直接撞上了篮球架。
这人难道是真傻逼吗
这是郗瑞的第一个想法。
为什么推完我他哭着跑了
这是郗瑞的第二个想法。
郗瑞揉了揉肩膀，觉得这他妈大热天的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他心里也正烦着，便没去理小方，也没回去上课，直接翻了墙溜出学校，所以郗瑞其实并没有亲眼见到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的晚课间，各班主任通知学生到操场集合，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防火演习，直到小方走上了升旗台。
那个站上去往往高人一等，但此刻却让小方浑身发抖的升旗台。
小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了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向他的班主任鞠了三个超过九十度的躬。
小方的眼睛里全是泪光，可郗瑞也没机会看见了，因为之后，小方就没再来过学校。
再后来，就听说小方退学了。
郗瑞把当年的事一次性说完，然后久久没有再开口，是沈殁先动了手，把他抱进怀里。
“这不是小事。”沈殁说，“这么委屈你，怎么是小事。”
郗瑞本来还忍的好好的，可一听沈殁这话，情绪就忽然控制不住了似的，他死死地咬着唇，很用力才忍住眼泪。
是的，就是委屈。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郗瑞成了那个为了逞一时之快，把小方逼到退学的人。
年少的郗瑞中有郁结，他满肚子的委屈想找人倾诉，可一见赵梦狄那张冷冰冰的脸，郗瑞又只能关紧房门，将一切情绪消化在夜里。
“不是我害的他吧”郗瑞的声音里忽然带着哽咽，沈殁拍着郗瑞的后背，说，“不是，他自己脆弱又爱乱听谣言，与你无关。你做的是好事，如果当时我在，我会亲自把考卷塞进他班任的嘴里。”
郗瑞湿润的睫毛随着哽咽抖了两下，他很少听见沈殁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可以说是几乎没有，郗瑞吸了吸鼻子，怀疑道“你会做这种事”
“本来不会。”沈殁说，“你求了，就一定会。”
沈殁没有半分夸张，他现在想想，无论在哪个年纪遇见郗瑞，似乎都不能全身而退。
再早一点，单纯热血的郗瑞，再晚一点，隐忍好强的die神沈殁轻轻摸着郗瑞的头发，心道，也就是破处早晚的区别而已。
郗瑞的情绪平复了一点，但下巴还是舒服的搭在沈殁的肩膀，说“我本来是准备讲完，但是”
但是面对两个眼睛里仍有星辰的少年，郗瑞还是不想折了他们的羽翼。
故事本身微乎其微，但要是哪天真遇到一样的情况，带来的结果却是不可估量。
总不能人人都忌惮着这些，到时候全都冷眼旁观吧就像当初沈殁墙倒众人推一样，没有半个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这样不行。
绝对不行。
于是郗瑞的故事只讲到一半就结束了。
“沈殁，玩个游戏。”郗瑞也不等沈殁回答，直接道，“你猜我刚才为什么讲这事，猜不对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殁笑了，道“因为谢枫。”
郗瑞扁唇，沈殁真是聪明的让人讨厌。
郗瑞第一次帮谢枫，一是事发突然，来不及瞻前顾后，二是王冠那群人的行为太过畜生，已经不是郗瑞可以考虑帮或者不帮的情况了。
可是事后郗瑞仔细想想，又有点不安。
他可以帮谢枫一次，也可以帮谢枫两次，但不能帮谢枫一辈子，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又会像当年一样，变相害了谢枫。
郗瑞刚才听了谢枫说家里的事，心里一下就来气了，他觉得这孩子必须要自己亲手一番才能把性子改过来，可是郗瑞刚要开口，就有什么东西划过了他的脑海
烈日，操场，篮球框。
旗台，少年，泪中光。
郗瑞犹豫了，不知道这个忙该不该帮。
“沈殁，刚才我说，你猜对了就得答应我件事。”郗瑞脸不变色的改口，沈殁却不以为然，道，“嗯。”
郗瑞犹豫道“那你”
沈殁又道“嗯。”
郗瑞还没反应过来，沈殁就又说“我刚才也说了，本来不会做的事，你求了，我会考虑。”
郗瑞推开沈殁，拧眉道“你刚才说的不是一定会做”
沈殁故意道“你先求了试试。”
“我，我求”郗瑞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看着一脸期待的沈殁，咬牙道，“求你大爷我现在就去让他退了租的房子一个学生不老老实实学习，整天搞那些有的没的这还能考上大学么以后老子亲自看着他学习”
沈殁忍着心里的话你看着
郗瑞像是读懂了沈殁这句腹诽，道“没错，我看着。”
郗瑞说完就转身上楼，大概率是去找谢枫了，沈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也跟着上了楼。
唉。
惨淡。
居然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