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等我好了我来搬吧。”
    “不用,你歇着,今儿正好小涵有空,我带他去上坟,这些不是要丢,是要烧了给他娘的,”邓智林道“这些木箱子,是他娘当年陪嫁过来的。”
    赵玉和听了,祭死人可是大事,因此这才没阻止。
    邓智林弄好了,这才对小凡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菜一会儿我回来炒,汤炖的差不多了,不用再添火。好好照顾你爹。叫他别干活,那屋子回来我打扫,他要是干活,你就哭,不然这灰到了伤口上,人又得病。”
    小凡一脸紧张,听了忙应了。
    邓智林拉着板车,关开涵在后头推,另外还有买了纸屋子,纸家具,纸钱之类的东西一堆,一路往城外去了。
    城不大,到城外其实也不远,当下就将旧家具都在坟前给烧了,纸屋子纸钱也都给烧了。
    “孙氏啊,你这一辈子也没用过啥好家具,这些你作个念想。纸屋子你住着,纸钱你拿着,也享享福。若是与小涵他爹遇着了,就管管他,”邓智林看着火光,有时候并不知道烧纸这件行为,到底是安慰死人,还是安慰活人。也许,是为了活人心里舍不下的牵挂吧。
    “我认了一个女儿,你那前四个儿子,是真混仗,将来也不可能是小涵的倚仗,这孩子心里苦的紧,到底是受委屈了,将来他也有个贴心的姐姐照应,总是心里好些,”邓智林道“至于关开华他们四个,你也放心,他们虽不成器,但当年你谋划的特别好,他们的亲事极好,小富即安,有丈人家照顾,管着,约束着,日子不难过。可惜啊,小涵没等到你安排好你就去了若是你还在,小涵心里不知道有高兴,也不用吃这么多苦。这孩子啊,特别好。你放心呐,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等他考些功名出来,我再为他寻门亲事,你呐就安息,放心交给我。我亏不着你的老五。”
    关开涵已经扭过头去了。
    这孩子无论是悲喜,都是隐忍而克制的。这样的性格也同样是敏感的,深沉的。爱越爱,憎越憎。内心的情感珍贵而浓烈。
    旧家具都干燥的很,火一起来,一会儿就烧干净了,邓智林怕起火,因此等到烧成灰了没了火苗,这才带着关开涵回城去了。
    夕阳已经下去一半。
    邓智林指了指日落的方向,道“那边就是孙家村。就是孙宏坤孙老板的村落。有个窑厂,看到那个冒烟的地方了吗”
    关开涵点头。
    “那窑厂基本一天都不停火。”邓智林道“一个村都靠着那窑厂吃饭。”
    关开涵道“你想把孙宏坤也拉入你的生意圈里。”
    “嗯,不过要看看孙家村的人怎么样再说。”邓智林道“看孙老板这个性格能出来作主做生意,我估计孙家村的人,都很老实,嘴也紧,又团结。若不团结,这窑厂早守不住了。若不嘴紧,一些烧出来的东西也早漏了方子了。上次我看到他店里也有一些琉璃瓦,是有点技术含量的,不只是粗糙的窑厂那么简单。而我们要怎么守住方子不外泄,一定要一个外人进不去的地方,才能做到。否则,这肥皂生意不可能做到一两年不泄漏方子。”
    所以才想到了孙家村吗也是,他们这个村就是成熟的一个现成的团结的团队。比重新组建,而这其中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风险要小的多。
    “我明天请假半天去孙家村探探,”关开涵道“爹去,人家防备心肯定极重。”
    邓智林看了看他这一副书生相,点点头,他可没有让他避开生意的意思,所以也没打算只叫他死读书。
    “好,去了只说要讨口水喝,坐一坐,弄点饭吃,”邓智林道“带着小凡去。”
    “嗯。”关开涵道“我带着纸笔,去写生。”
    看到书生和书童,村里的防备心不至于像防旁人,虽未必能进得去,但至少吃点饭喝点水不难,只要看看这村里的人是个什么品性就行了。
    邓智林与他一道往回走,道“晚上我要见雷哥,一会儿你去给他传个话,我先回家烧饭。”
    关开涵应了,道“方子你要告诉雷哥吗”
    “嗯,”邓智林道“方子不能只有我们一家知道。这叫制衡。雷哥知道没什么大事。他只要不是蠢货就不会想另起炉灶。”
    这倒是,他缺心眼了才会这么干。
    关开涵明白了,只有雷哥知道了,才能叫人有所忌惮。
    不然以后用了孙家村,孙家村的人起了意,只要把他们父子灭了口,这个方子就彻底的他们控制住了,孙家村也许不敢这么做,但若是官府呢,这世上的事情,是需要平衡的。
    所以雷哥必须得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能守得住又保得全性命的秘密。
    邓智林又不傻,他才不会守着方子不要命。
    雷哥知道了方子,是有风险,但同样的,雷哥也会保他,因为他们父子的存在,也能保护雷哥。
    这三角平衡的局面就形成了。
    这就是制衡啊。
    关开涵突然悟出来了很多的东西,制衡之道,如同人于水面,倘若沉下去,就会被水淹死。到时候方子这个东西不仅不会赚来钱,还会要了他们的命
    “三角结构是最稳定的结构,这个结构适用于万事万物,但不适用于人,在人这里三心两意,只会翻车,”邓智林笑着看着城门,道“咱们县,很快就会兴盛起来了。会有各地的贩子前来贩货的。要管好治安啊。”
    关开涵一笑,意思是要与县里打好招呼了。他们父子的人身安危很重要哒。
    他真的学到了很多,他看着邓智林,觉得这个老爹真的是慧者。
    而且他想了一想,雷哥也确实必须得知道方子,因为,肥皂的原料,是需要雷哥预备原材料的啊。他是屠户帮的隐形帮主啊。
    只有他,才能运来无数的原料而又不会让人疑心。
    一开始谁也料想不到肥皂的原料可能是猪油。
    因为旁人看到的只是雷哥占了便宜,铺设了一条渠道可以售卖肥皂,但恐怕也难以想到他的本业与肥皂之间的关系,就算总会想到,但一开始,急的的时候,谁会想到这方面
    技术这个东西,之所以存在壁垒,就是在于想法。只要想法不对,任你撞南墙,你都不知道到底问题在哪儿。
    要真正的摸出来,需要匠人,真正敢想的匠人,等真正弄清楚了以后才发现,卧糟,竟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以前想不开,是猪脑子吗
    有时候人眼前的雾是看不见的。只有透过去,才发现以前摸黑走的路,大概脑子里真的是屎才想不出来吧。
    到了城里,关开涵绕道去雷家了。
    邓智林回家做晚饭,赵玉和果然被小凡哭怕了,最终也没能帮忙打扫啥的。
    邓智林太知道他这种人,这伤不好,他就急的要死要活,不干活受人照顾就浑身不自在。不叫人劝着看着,让他一个人养伤,还真越养越养不好。
    邓智林就给了糖给小凡,笑道“多盯着你爹,伤好之前别叫他瞎动。”
    小凡高兴的接了,道“我知道了,爷爷。”
    邓智林继续做饭,看到关开涵回来了,小凡迎上去,还分了糖与关开涵,二人说说笑笑的,小凡稚气未脱,天性乐观爱笑,关开涵也渐渐爱笑了。
    吃了饭,点上灯,雷哥就来了。
    关开涵将院子门关上,然后和小凡回书房去了。赵玉和继续休息养伤。
    雷哥一脸紧张,他想坐下来,但真的坐不下来啊。
    “看仔细了,”邓智林道。
    雷哥倒也是个坦荡的性子,他真的敢看,并且不会戚戚然的装无辜说叔你真的教我吗这种屁话。临门拉屎了,还问这么一句,白瞎么
    幸而不是这种白莲,不然邓智林真能噎死。雷哥的性格也的确是真男人。坦荡真诚。品性过硬。
    烧上了火,两个锅里都开始来煮猪油,邻居们闻到了,还羡慕的很,屠户家里就是油水多,闻闻这猪油香味,搁他们家,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吃到猪油,倒也不差这两口,主要还是舍不得这么吃,有点油盐啥的,都想囤起来,再加上家家户户人口都不少,这要是敞开了开,便是县城里有点产业和工作的,也是要吃穷了
    而人是不可能只顾吃的,还得挣钱存钱是不是要盖房子,要娶媳妇,要养后代啥的吧
    哪能只顾眼下,不顾以后的。
    所以,众人也只能羡慕一回。
    邓智林煮开以后,盛了两盆,一盆放入草木灰,一盆放下碱。等它们慢慢凉了成型时,雷哥是真的惊呆了。
    他呆若木鸡似的,道“这,这么简单,能捂得住方子吗”
    不可能吧
    邓智林意味深长的一笑。雷哥看着他开始用小碗盛另一锅里的猪油,一碟碟的盛起来,便道“这个不可能瞒得住,这个猪油香味,一旦传开,迟早要被人知道”
    “所以啊,这个作坊就不能放在城里,得放城外,一个内里团结外人进不去的地方。”邓智林道。
    夜已深了,邓智林将成型的肥皂切块递了一块与他,道“光凭这个,你能想到原料”
    雷哥咽了咽口水,使劲摇头。
    滑如凝脂,去污能力极强,谁也想不到的,猪油只会让手更污更油。
    “这不就结了”邓智林道“我还做了模具呢,在快成型的时候倒入模具里,又好看又美。”
    “这一锅呢,”雷哥道“叔盛着做什么”
    大半夜的这油香味,现在不起疑,难免以后不起疑。
    “明儿一碟碟的送乡邻,谢他们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看玉和,”邓智林道。
    雷哥是彻底的服气了,关叔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
    雷哥抱着肥皂傻笑,一个成年硬汉,这种时候就显得特别可爱。
    邓智林将油渣都给放点盐炒了炒,明儿分给乡邻里的孩童,就特别好。
    雷哥自己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水,然后端进来慢慢的开始洗手,十分认真,像个幼儿园被老师教着认真洗手的宝宝。
    邓智林都看乐了。
    “喜欢就带一块回去用。”邓智林道,“多拿几块也行。”
    “现在不行。”雷哥道“今天我来,瞒不了人,来的时候没有,回去却多了一块肥皂,迟早要被人联想到猪油上面。”
    得,比自己还要慎重。
    “也行,你回家自己做了用,”邓智林道。
    “我家里更不行,人多眼杂,我不放心。”雷哥摇头,捧着肥皂,像捧着财神,虔诚的不得了,道“叔告诉我方子我心里记着就行了,不能落到纸上,更不能自己做。任何风险都不能冒。叔说的不错,还是要在城外弄,最好是什么山村,外人进不去的地方。”
    “叔可是心里有谱了”雷哥道。
    “孙家村。”邓智林道。
    雷哥当然知道孙家村,沉吟了一下,道“那儿的确靠山,那个村子很有名,靠着窑山吃着几代人的。但是山总会烧完。若论地方,是真的没得说,孙家村就在山里,四周都没旁的村。外人的确是难以进去。”
    “孙老板是没得说,只要村里没问题,这个事基本就能定了。”邓智林道“这个事情,还得你控制住源头。光靠官府不行。未免孙家村以后心大了想要独占生意。我们就不止需要一个孙家村。雷兄弟,你需要在外面再弄一个像孙家村一样的地方。最好是机密的。用最放心的自己人。”
    雷哥一听就明白了,孙姓人再好,可是利太大,难免就会心大了。
    “我知道了,叔,”邓智林道“最好也是有窑的地方。肥皂还是小道。以后方便做别的。待过一两年,肥皂的方子被人破解了,我再告诉你。现在太招摇。”
    雷哥眼睛亮了,重重的应了一声。
    狡兔尚有三窟,叔说的不错。有备方才无患。
    万一以后留谷县换了县令,想要独吞孙家村啥的,他和关叔也就撤了,反正小涵也要出去读书啥的。也不可能绑在这儿。
    把这肥皂的方子和厂留一个在这,就算对得住家乡了。
    这肥皂只是小利,只要他跟紧了关叔,以后只会有不尽的受财神关照。
    而他现在,还是势力不够雄厚。他还得继续努力。借着肥皂这股风,就好好的辅设出去吧。留谷县就留给孙家村,留给县里的乡邻,留给整个县,留给关家四个亲家啥的
    而借着这股风,真正要留预备的才是关叔隐讳的意思啊。
    雷哥心里一向有成算,眼界又看的远,自然不可能只盯着这个肥皂,以及孙家村。这般的造化,他若抓不住,就真的是笨蛋了。
    他将肥皂放好,手干净的不行。
    “叔,我先家去了。”雷哥道,“孙家村我会打听的。”
    “嗯。”邓智林挑了两样亲家让他儿媳送来的东西给他,道“带着。”
    雷哥没推拒,接了。反正也是个掩人耳目的意思。
    送他出来了,邓智林才收拾了厨房,将肥皂都收进了空间,难得进来,华姑早在等着了,一见他十分激动。
    这个很久都没上线了。华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老人家,”武则天喜道。
    邓智林道“抱歉,最近实在太忙,都没来得及上线。”
    他一面将自己的事说了,又将做好的肥皂一股脑的给了她,道“方子也给你。多亏了你给的参,玉和伤了,现在参一补,才好的快。”
    “若还要,老人家只管说,宫中这些药并不稀有。”武则天道。
    “你上次给的还有呢,够用了,不够我再与你说。”邓智林道。
    武则天道“这肥皂,不留些给阿娇”
    “不给她了,”邓智林道“我许久没上来,估计她那也过了许久了,也不知道什么境况,下次我再问问吧,今天我得下去歇了,等忙完了这一期,咱再说话。”
    武则天看他确实累,便收了东西,告辞了。
    这一次邓智林都没来得及给她泉水和菜果啥的,只自己摘了几个出来,给赵玉和和小凡吃了,这才匆匆的睡了。
    他这每天也确实是事情多,累了需要休息,并不能天天太赖在空间里。他不是这么宅的人。也并不会十分依赖空间。
    邓智林第二天一早就将一碗碗的猪油送到邻居家里去了,邻居们都不肯要,邓智林说了他是一个屠户,也没什么别的送,只是这油,家里是不缺的,要他们一定得收。
    邻居们一想也是,这才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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