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管哪一方最终得胜,家族都能获利。
    云郁想到此,心中一叹,越觉得杨氏一门可贵。能倾其家族追随自己一人,除了杨氏,而今天下再无第二人。
    杨逸倒没想这么多,只是看到子儒,万分高兴。
    不过周子儒眼下能来投奔,证明他在云灏和自己中间,最终选择了支持自己,云郁已经大喜过望了,并不戳破、苛责他的心机,连忙感动地上前,亲手搀扶他“卿用心良苦,朕总算是体会到了。卿快请起。”
    子儒衣衫单薄,浑身狼狈,一路行来,两脚踩的都是泥,脸被风吹的面无血色。云郁忙亲赐了自己的狐裘大氅,替他披上。子儒瑟瑟发抖地谢了恩,云郁又让人赐他热酥酪饮。子儒一饮而尽,看来是真渴了。
    云郁关切道“卿是如何出得城来洛阳城现在防守如何”
    子儒文弱,抬袖子擦了擦唇边的酪浆,道“高道穆给臣写信,问城中情形。生死攸关,臣怕信中说不清楚,所以亲自出城,向陛下面奏。臣是用绳子从城墙上面坠下,潜逃出城的。洛阳城而今守卫森严。臣赶了两日夜的路,后有追兵追过来,多亏遇上了韩将军。是他接应的臣。”
    云郁看向高道穆,心中顿时有些感动。
    “爱卿”
    高道穆有些惭愧,道“臣没做什么,这事多亏了韩烈。”
    云郁看向韩烈“爱卿,你怎知道子儒会出城”
    韩烈道“是高道穆拜托臣去接应的,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云郁上前,握住他的手“韩将军有功了。子儒欠你一命,如同朕欠你。”
    君臣感动一番,便说起洛阳城中的事。
    子儒道“洛阳虽守卫森严,但值守的,都是禁卫军的人。陈庆之的人已经全部调去河桥,而且这几日死伤惨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云郁道“那南梁呢萧衍是什么态度”
    “太原王率军南下时,陈庆之就已经上疏,向萧衍请求增援。但不知为何,萧衍没有增兵。听说是因云灏也上了一道疏,告诉萧衍,不需要增兵,萧衍才没有增兵的。”
    “果然不出朕的所料。”
    云郁道“这意思,陈庆之跟云灏的关系,必然不合了。”
    “不仅如此,萧衍恐怕也不信任他二人。”
    这个云灏也蛮天真。屁股在皇位上还没坐热,就开始跟陈庆之作对了。
    这过河拆桥未免也太早了点。陈庆之大概也没想到。他以为云灏是个蠢货,好掌控,自以为这样就能挟天子令诸侯。却不想想,他跟云灏在这件事上,本就是唇齿相依。他那点力量根本没到挟天子令诸侯的程度。在自己实力尚弱小的情况下,找个聪明的伙伴合作,互相助力,才是明智之举。
    而今挟天子不成,云灏反倒扯起他后腿。
    这人会打仗,是个将才,但政治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只能谋一域,不能谋全局。他靠云灏入的洛,而今也正因为云灏,进退两难。
    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就算没有自己,要不了几个月,他也必败无疑。
    既然云灏和陈庆之不合,这场仗就好打了。
    “云灏自登了基,不理朝政。整日在宫中酗酒,纵情声色。又聚集数百宦官侍卫还有宫女,在宫中大肆淫乱。且不听劝谏,任性妄为,一心培植亲信,一味重用宦官小人,连六部的奏疏也交给宦官批复。朝中大臣,人人敢怒不敢言。况他不听陈庆之劝阻,执意杀了费穆,禁卫军上下也都跟他离了心。臣有一议。”
    子儒道“让太原王这头,佯攻河桥,陛下令派一路人马绕过陈庆之,从小洲渡河,直攻洛阳。”
    “而今洛阳,不论是朝臣,还是禁卫军,无人支持云灏,攻洛阳如同探囊取物。只要洛阳城一破,云灏一死,陈庆之腹背受敌,必败。”
    费穆就是云郁递给云灏的一颗毒药。
    杀费穆,快士族之心,却会得罪禁卫军。云郁下不得手,暗将这刀子递给云灏,没想到云灏痛快的很,一点没犹豫就把人给杀了。
    结果在云郁预料之中。
    费穆素来在禁卫军很有威望,他死了,禁卫军绝不会再支持云灏。而照周子儒的说法,朝臣对云灏登基后的所作所为,也失去耐心了。他跟陈庆之又心生嫌怨,互不信任。
    此计可行。
    云郁示意杨逸,让他私下去向贺兰逢春献计。贺兰逢春听了,却大皱眉头,道“这个周子儒,谁知道他什么来历。当初投降了云灏,而今这个时候又来投奔陛下,可见是个反复无常,朝三暮四之徒。你怎知他不是受了云灏的指使,假意投奔,故意给咱们设陷阱,好让我们自投罗网。陛下不可被这种人蛊惑了去。”
    贺兰逢春道“这种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信不得,陛下太天真,太容易轻信人。依我说,应该把这个周子儒抓起来,严刑拷问。问清楚他什么意图。”
    杨逸提议不成,转身将贺兰逢春的话转述给云郁。
    那周子儒时在营中,听到贺兰逢春这般话,吓的腿都要软了,去找高道穆求救。高道穆也只能将他藏在帐中。
    云郁气的胸闷。
    贺兰逢春这人,打心眼儿里自负。他认为云郁就是个黄毛小子,没有能耐。云郁手下的高道穆,周子儒等人,他更是一个也看不上。周子儒的话在他眼里,如同放屁。
    云郁听到贺兰逢春这般傲慢的态度,也是恼怒,问道“太原王何以如此自负太原王既自以为能征善战,如何到而今攻不下河桥”
    云郁克制怒气,再次让杨逸去回复他,说“周子儒的话,未必不能信。”
    云郁一句话,不轻不重。然而贺兰逢春也不蠢,听出了他语意中的坚持。
    他再傲慢,但云郁已经再三表示了态度,贺兰逢春也不敢不听。贺兰逢春叫来了韩烈,问他“你觉得周子儒的提议是否可行”
    韩烈考虑了一番,道“依末将之见,此计可行。出其不意。”
    贺兰逢春道“可攻打洛阳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洛阳跟河桥离得不远。”
    韩烈道“当初陈庆之攻洛阳也没花什么工夫。只要派出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进攻,陈庆之来不及救援。人不必多,只要两千就够。”
    贺兰逢春挠了挠头皮,又挠了挠腮。
    他对韩烈,还是信任的。
    韩烈是他手下最能干的一员大将,虽然有时候爱说些胡话,但打仗不含糊。
    韩烈道“太原王若信得过,请赐末将两千精兵。末将愿替陛下和太原王拿下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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