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提笔道“现在葛荣和尉迟就德联手在北方造反,朝廷没有精力四面开战。朕得马上想办法安抚住萧宝寅,好集中精力对付葛荣。否则他们要是同时发兵,朕双拳也难敌四手。”
阿福看他鞋子都顾不得穿,忙给他提过来,亲手给他穿上,又拿了一件狐裘大氅披在他肩膀,心疼说“陛下连日辛苦,还得注意身体。要不这事交给先太原王商议商议。”
“军情紧急,岂能耽误。贺兰逢春那点兵力,连对付葛荣都难,别说萧宝寅。这事得朕亲自办。你叫黄瑾来。”
阿福连忙去请黄公公。
不一会,黄瑾到了,跪在地上叩头。
云郁道“齐王萧宝寅,有一个侄子,名叫萧赞。现住在京城。你赶紧传朕口谕,让御史中尉带人去,看他跑了没有,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去投奔萧宝寅。”
黄瑾瑟瑟发抖,欲言又止。
云郁看他不动,扭头瞪他“呆着做什么赶紧去”
黄瑾连忙磕了头,道“回陛下的话,先前的御史中尉,是陛下的兄长,任城阳在担任。任城王已死,新的御史中尉,陛下还没任命。奴婢斗胆问一句,陛下是要派谁去抓这个萧赞。”
云郁一时怔住。
手上的笔停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好半晌,他将笔搁到笔架上,在殿中踱了两步,原地思索。
贺兰逢春把朝廷杀光了,其他没死的,听到贺兰逢春在河阴杀人,也全都吓的连夜逃跑。云郁前日回到洛阳,面对的是一座空城,和一个空荡荡的朝廷。他现在根本找不到人做事。
关键时刻,一个能使唤的都没有
他对贺兰逢春的怒火又噌噌地直冒。
他强忍着火气,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人“城阳王云徽,还活着吗看他逃没逃。赶紧去找找。让他立刻来见朕。”
等云徽到来的工夫,云郁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福见他有些着凉,赶紧拿了个暖手炉给他抱,又哄他穿上衣服。云郁信也不写了,焦急地在殿内走动着,等黄瑾的消息。阿福看他这样没日没夜煎熬苦,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这都第四天了吧,加起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铁打的身体都要熬垮了。阿福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那城阳王云徽,竟然真的叫过来了。朝中姓云的诸王,十个有九个都死在河阴,被贺兰逢春给杀了。亏得这云徽还在,竟没逃走。
然而也已经吓破胆子了,见了云郁就跪在地上,扯着皇帝衣服袖子汪汪的一顿哭,哭的那叫一个山崩地裂,涕泗横流。一会祖宗的基业没有了,一会命没有了,一会要追随高祖到地下去,一会又求陛下保护。哭完了太后和云钊,又抹眼泪,大骂贺兰逢春,要去跟贺兰逢春拼命。
云郁打心里其实是有点瞧不起这人的。这城阳王云徽,是个胆小怕事,却又心胸狭窄的人。他跟广阳王云渊有深仇,而云郁又一直跟云渊交好,所以向来不太爱搭理他。
而今是没办法,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云微人品他虽瞧不上,但这人做事还是挺雷厉风行。他又是宗室的人。
云郁而今最需要的是宗室的支持。
虽然宗室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这么几只猫猫狗狗。
云郁想用云徽去抓萧赞,然而这云徽一直装疯,跪在地上哭,哭什么呢哭广阳王云渊的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天下人都说我小肚鸡肠,说是臣在太后面前进的谗言,陷害广阳王。广阳王是国之栋梁,是我大魏国的飞将军李广。广阳王死了,他们说是我毁了大魏的长城,才使得六镇叛乱愈演愈烈。陛下心里也因此看不起臣。臣发誓,臣跟广阳王,虽有些私仇。可这是他有过在先,臣与他是堂兄弟,他竟然无耻,染指拙荆,与弟妇私通。拙荆乃是城阳王妃,如何丢得起这个颜面。这不是给臣,是在给宗室的脸上抹黑。臣虽恨他,巴不得他死,却也没有陷害之说。是他自己行不端立不正,最后也是死在葛荣那贼子手里。臣实在是冤枉。”
一行说,一行眼泪把袖子都哭湿了。
云郁这会,哪有心思听他这些狗扯羊皮的事,只能努力地假装微笑,搀扶着他安慰道“朕虽同广阳王有些知交,却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城阳王妃的事,的确是广阳王对不住你,他有错在先。是你受了委屈。这事情也过去好些年,广阳王也早已死了,何必再提出来惹泪。”
云徽哭“臣那王妃,跟臣成婚多年,举案齐眉,琴瑟和谐,没红过一次脸,没拌过一句嘴。都因云渊那厮,害臣夫妻反目,臣这心里一想起就夜夜睡不着,一想起,这眼泪就停不下。”
“臣今年本打算续弦,哪晓得贺兰逢春突然进京。朝廷发生这样的事。”
“朝廷虽遭大劫,也不能不体恤大臣的难处。何况而今正是用人之际。”
云郁耐心将他搀扶起“城阳王既有续弦之意,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
云徽有些难为情,说“若是旁的人,臣自己便去提亲去了,不敢烦劳陛下。只是臣看中的这女子,是陛下的亲舅舅李延寔的女儿。陛下的表妹。”
云郁愣了下“表妹”
云徽乖觉道“李延寔尚待字闺中的女儿就那一个。臣想请陛下替臣做个媒。”
云郁笑容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