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咯吱咯吱摇晃的绣床终于安静下来了。
    陈南淮平躺在床上, 右胳膊无力搭在盈袖的小腹, 他脸颊还带着欢愉过后的绯红,光洁如玉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如同被掏空了般, 男人疲累地长出了口气。
    “你说左良傅现在做什么”
    陈南淮扭头, 温柔地看着盈袖。
    瞧, 她饶是昏迷, 秀眉仍皱着痛楚, 呼吸极不平稳。
    “我猜他在想法子救你,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喝闷酒。”
    陈南淮侧着身子躺,手指勾起盈袖的下巴,笑道“他,好像挺喜欢你的。这正好,他算计折磨我, 我就玩儿他的心上人。”
    说到这儿, 陈南淮抬手, 轻轻地掐住盈袖纤细的脖子,一分分发力,问“当时在驿站, 我差点掐死你,现在你又落入我手里了,怕么”
    陈南淮眸中的炽热逐渐褪去, 闪过抹杀意,忽而噗哧一笑,凑到盈袖耳边,压低了声音,柔声道
    “死是解脱,咱们还要朝夕相处一辈子呢,你就慢慢熬吧。”
    说罢这话,陈南淮松开盈袖,起身坐在床边,闭眼,左右扭动着头,活动着发酸发僵的脖子和腰背。
    “把水端进来。”
    陈南淮冷声道。
    话音刚落,软帘被人从外头掀开。
    荷欢和海月依次走进来。
    大抵听了许久里面的动静,两个丫头面上都有羞色。
    荷欢未经人事,头低沉着,立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看,双手捧着个玉碗,碗里是浓黑的药汁子。
    而海月是贴身伺候大爷的,倒大胆些,端着冒着热气儿的铜盆,抿着唇偷笑,快步走进来,拧了个手巾把,跪在床边,替大爷清理身子。她在外间听的真切,大爷也真是的,一遍遍地对大奶奶说些让人面红耳赤地荤话,什么嫩得就像颗薄皮桃子,一碰就出甜汁儿哎,什么时候大爷也能对她说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嘶”
    陈南淮倒吸了口冷气,皱眉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海月,嗔道“轻点擦。”
    不经意间,他瞧见侍立在门口的荷欢,目光落在那只玉碗上,笑着问“碗里是什么”
    荷欢头又低了几分。
    “是杜太医开的催孕药,要,要在行房后给姑娘喝。”
    “哦。”
    陈南淮细思了片刻,用脚踢了下海月,淡漠道“去,把药端过来,给大奶奶喂了。”
    说这话的同时,陈南淮坏了声,手轻拍了下腿,看着荷欢,促狭道“好姐姐,海月忙着喂药,你能不能帮我擦洗”
    荷欢脸更红了,把玉碗擩给走过来的海月,啐了口,着急慌忙地掀帘子逃了。
    “大爷喜欢那丫头么”
    海月有些吃味,用小银勺搅动着黑糊糊的药汁,她站在绣床边,踮起脚尖瞧了眼床上昏睡的美人,不禁自惭形秽,如此尤物,她便是再投一次胎也比不过。
    可荷欢算什么东西,又瘦又干,不过是仗着在老爷屋里伺候的时日长,便想越过她
    “您要是喜欢,就问老爷要去,何苦在奴和大奶奶跟前打情骂俏。”
    “小蹄子,这就吃醋了”
    陈南淮嗤笑了声。
    他身子略微往前抻了下,瞧见没人偷看,立马收起玩世不恭,压低了声音,对海月道
    “你把催孕药喝了。”
    “啊”
    海月一愣,大爷怎会让她喝大奶奶的药
    莫不是,大爷想与她生孩子
    想到此,海月简直心花怒放,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就把药喝光了。
    许是喝得太猛,又许是药实在太苦,海月捂着口,干呕了几下,她瞧见大爷转身,从衣裳堆里扒拉出个小荷包,两指从荷包中夹出枚黑色药丸,递给她。
    “这是”
    海月接过药丸,轻声问。
    “避孕的。”
    陈南淮一边穿衣裳,一边对海月低声道“去倒点水,把药丸化开,给大奶奶灌下去。”
    说到这儿,陈南淮狞笑了声“待会儿给大奶奶擦洗的时候,务必把我留给她的那些东西擦干净喽,这事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把你卖到脏地界儿,听懂了么”
    “是,是。”
    海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她感觉大爷自打从曹县回来后,就变了很多平日里还是那个斯文俊美的公子,可一旦翻了脸,简直比画上的恶鬼还吓人。
    她有些不懂了,老爷削尖了脑袋想要抱孙子,怎么大爷却偷偷给大奶奶喝避孕的药
    大抵大爷根本不喜欢奶奶吧。
    想到此,海月抿唇一笑,偷偷地瞧了眼正在穿衣的大爷。
    多漂亮的男人啊。
    不管了,她这辈子都是大爷的人,大爷让她作甚就她作甚,哪怕给大奶奶下砒霜呢。
    左府
    夜已深,原本已经渐暖的洛阳,被这场春雨席卷,又重新开始冷起来。
    到后半夜,小雨雪逐渐变大,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想要覆盖住这世间所有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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