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连住喝了好几口,细细地重新打量了番女孩,眉头皱得老高,语气比方才缓和了很多,笑道
    “年后榷场开了,各地的商人陆续都来做生意,咱们酒楼人手不够,正愁找不到合意的姐儿,陈姑娘能来帮忙,正是时候呢。”
    盈袖怔住。
    明白了,莫掌柜一开始的确在拒绝她,方才被人叫出去呵,看来陈南淮来酒楼了啊。
    “敢问掌柜,妾要怎么做呢。”盈袖轻声问。
    “咱们做正经生意,必得先写个契约。”
    莫掌柜取了张纸,运笔如飞,很快拟了张契。他手指按住,推给盈袖,沉声道“姑娘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按个手印。”
    莫掌柜找了盒印泥,打开,细细观察着正看契约的盈袖,笑道“按照这行的规矩,客人的赏钱,妓女和酒楼三七分账,你若是向客人卖了酒,届时我们会按酒的价钱,会另外抽两成给你。”
    “这,这也太少了吧。”
    盈袖有些不满。
    “不少了。”
    莫掌柜笑了笑,道“我们是酒楼,不是妓馆,会给陪酒的姑娘衣裳,也会打扮你,更重要的是,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叫客人随意欺辱。若是愿意,就画押,不愿意,那请便。其实”
    莫掌柜轻咳了声,暗示“陈姑娘可以找找其他门路,实在没必要作践自己。”
    “我同意。”
    盈袖直接按手印,鼻头一酸,头微微扭向身后“我说过,不会吃他一口饭,更不会求他。我本来就出生市井,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陪酒怎么样,我挺直了腰板挣钱,干干净净的。”
    “何苦呢。”
    莫掌柜咕哝了声,摇头叹气。
    男人暗道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把大爷那样尊贵的人给勾来了。
    大爷也是,不过就是百十两银子的碎事,何必刻意羞辱戏耍人家姑娘。罢了罢了,东家的事,不是他这种人配猜的。
    莫掌柜摇头叹了口气,拍拍手,立马从外面进来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怀里抱着把琵琶,臂弯挎着个大包袱,瞧着约莫二十多岁,样貌还算可人,就是穿得忒少,举止也轻浮,
    “这是牡丹。”
    莫掌柜给盈袖介绍“她是酒楼的老人了,你今晚第一次出局子,便叫她带你,我,我先出去了,你们准备一下。”
    “您慢走。”
    盈袖起身,给莫掌柜欠身致礼。
    等莫掌柜走后,她快步行到那个叫牡丹的跟前,低着头,道“劳烦姐姐了。”
    牡丹一笑,连说不麻烦。
    她关上门,将东西一股脑放在案桌上,走过来拉起盈袖的手,细细地瞧,啧啧称赞
    “娘子生的好标致啊,多大了”
    盈袖没言语。
    “咳咳。”
    牡丹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她从水盆里拧了个手巾,叫盈袖坐到椅子上,细细地帮女孩擦脸,笑着问“第一次做这事”
    盈袖点点头。
    “呦,娘子可是遇着什么伤心事了这眼睛都哭得有些肿。”
    牡丹明里暗里的打听。
    方才她躲在暗处,竟瞧见了少东家陈南淮。
    三年前老爷带着大爷过来查账,那时候这小子还没长开,虽然清秀,可到底是生瓜蛋子一个。如今真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样貌比女子还要俊美,举手投足透着人上人的贵气,谁若是嫁给他,那真是要偷着乐呢。
    记得那会儿莫掌柜弯着腰同少东家说了几句话后,就叫她过来,说给她指派个活儿,带一个新入行的姑娘,叫陈盈盈。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她总感觉这个陈姑娘来头不小,兴许和少东家也有点关系。
    牡丹莞尔,从包袱里取出上等的胭脂水粉,细细地帮盈袖上妆,笑道“姑娘这样的品貌,似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盈袖没说话。
    她不想透露一星半点自己的事。
    “给姑娘梳个什么髻好呢”
    牡丹往梳子上抹了些茉莉油,轻轻地帮盈袖梳了个芙蓉髻。
    她没舍得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首饰,就挑了支宫纱堆成的山茶花,帮女孩别在发间。
    一瞧,当下生出好大的自卑。人家陈姑娘本就生的好,只要稍稍妆扮,那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目。
    “姑娘,该换衣裳了。”
    牡丹从包袱里取出杜鹃红的抹胸,鹅黄洒金托泥裙,还有一条绣了梅花的黑色轻纱披帛。
    “这,这也太露了。”
    盈袖紧紧抓住衣襟,她有些迟疑了,害怕了。
    “我们这儿的姑娘都这么穿。”
    牡丹掩唇轻笑,道“若不是活不下去,谁天生下贱,非要出卖色相过日子。姑娘你好生想想,到底要不要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天已经黑了,我待会儿要出去陪李公子用饭,这位爷家里是皇商,而今在曹县与越人做着买卖马匹的生意,随手打赏咱们,都是五十两一张的银票呢。”
    “真的”
    盈袖忙问。
    “那是自然。”
    牡丹不禁得意,低声笑道“他家可不输咱们少东家,若是妹妹被他看上,买去做妾,一辈子不愁吃穿,就是年纪大点,三十五往上了。不过这两日他常带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来用饭,我听了一耳朵,那公子姓谢,好像是洛阳荣国公家的三爷。”
    “哦。”
    盈袖淡淡地应了声。
    她四下看了圈,确定没有人在外头偷看,这才敢宽衣解带。
    现在这个境地,城门封了,左良傅不肯露面,陈南淮铁了心折辱她
    女孩眼圈红了,强忍住悲痛。
    柔光被杀的画面历历在目,原本该死在登仙台的是她,是陆令容,可偏偏是柔光,别说陪人吃酒耍乐,哪怕叫她死,只要能给柔光风风光光把后事办了,她都肯。
    盈袖含着泪,将抹胸换上,这衣裳有些小,会稍微挤出一点乳沟,忽然,她的胳膊被那牡丹抓住。
    “你做什么呀。”
    盈袖有些恼,这女人抬起她的胳膊,瞧她的腋窝。
    “看看干净着不。”
    牡丹瞅了眼包袱里的剃刀,笑道“咱们穿得少,万一抬手,叫人看见了毛,多不雅观,会坏了客人的兴致。不过妹妹瞧着是讲究人,非但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股子怪好闻的冷香,真真是个尤物。”
    盈袖白了眼牡丹,将披帛披在身上,尽量遮住胸口,忍住怒,微微给牡丹福了一礼,道
    “待会儿还请姐姐照料。”
    “客气了。”
    牡丹白了眼盈袖。
    这样冷着脸,就算是个天仙,哪个男人喜欢。
    牡丹抱起琵琶,笑着带盈袖出了大屋,穿过后堂小院,进了前厅,一路不住地说
    “按照规矩,我算是前辈了,带着你出局子,你的赏钱里也该抽一成。待会儿入了李公子席面,尽量说软话,实在不会说就笑,笑你总会吧。男人嘛,都贱,你哄哄他,什么公子英俊无双、公子好温柔体贴,他听顺耳了,自然大把银子赏你,懂了”
    “嗯。”
    盈袖点点头。
    她此时浑身发抖,既然走出这步了,没有退缩的理。
    其实,她想报复,她真的想看看陈砚松知道她在自家酒楼陪酒是什么脸色,她想知道,左良傅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到这种地步。
    刚一进正堂,盈袖就感觉一股香暖之风迎面扑来。
    酒楼是两层,不似普通食肆,这升云酒楼倒像个雅致的亭台楼阁。
    一楼正中间有个台子,三个舞姬正在上头跳胡旋舞,各个饭桌用屏风隔开,几乎每桌都有三两个妓女陪酒。
    “瞧,李公子在东北角那桌呢。”
    牡丹将抹胸往下拉了下,踮起脚尖瞧,兴奋道“呀,国公爷家的谢公子也在,快走快走。”
    “好。”
    盈袖紧张极了,手心直冒汗。
    刚走两步,眼前忽然一黑,前面挡了个瘦高的男人,抬头一瞧,呵,是百善。
    “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呀。”
    百善装模作样地给盈袖见了一礼,他偷摸瞧了眼小姐,竟给怔住了,他好像明白大爷死乞白赖住在义庄的缘故了。
    “正好,咱们大爷饿了,过来吃顿便饭。”
    说话间,百善抬头,看向二楼,笑道“一个人吃饭无聊,大爷就想叫个陪酒的,小姐,请吧。”
    盈袖顺着百善的目光,朝二楼瞧去。
    果然看见了陈南淮,他半弯着腰,趴在栏杆上,面上春风得意,笑得十分愉悦,挥动手里的折扇,朝她招手,叫她上来。
    “你告诉他。”
    盈袖冷笑了声“我看见他恶心。”
    说罢这话,盈袖径直朝东北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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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风,我很早之前就写过他了,在春画那章。
    我就问,这章肥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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