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百姓们嗑瓜子的嗑瓜子,抱孩子的抱孩子,挤在一拨儿看热闹,还没聊上两句李家父子平日里恶行,官衙前三扇大门便齐齐打开,收拾得十分精神的官役鱼涌而出,分列两侧,一个主簿走出来宣告道

    “今日太守徐大人亲自审理,郡中百姓,皆可入堂旁听。”

    人群中倏然一静,在他们看来,徐鸣山几乎是当地人眼里的地仙,德高望重,以一人名望让这偏僻的岐山郡成了文人墨客如织的风雅之地,而今竟然亲自审理这桩百姓眼里的小案子。

    李氏父子被带至正堂,见公案后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皓首老者,眉目庄严,四周阵仗亦与之前截然不同,腿立时便有些发软。

    “下跪何人,状告何事”

    李家儿子先前在衙门外叫得声音最大,现在左右环顾一番,总觉得旁边衙役手上的棍子红得血亮,讷讷不敢言语。那李翁见儿子不吭声,但想到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立马便挺直了腰板子。

    “我父子二人乃是郊东李家之人,我家有一个女娘,小名婵娘,之前带着她祖母私逃出家门。我父子二人担忧之下,打听到婵娘如今在城东那个大驿馆里,我们想进去找人,那驿馆里面的官儿仗势欺人,扣住我家婵娘不还,还请徐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所以是你们二人状告驿馆主人”

    “对、对对,”李翁道,“我家婵娘年前虽自己跌倒撞坏了脸,但遮一遮还是俊俏的,那驿馆里的官儿若是看中了我家婵娘想纳了她,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怎有强行便把人掳去了的道理”

    李家儿子嘀咕道“怎么说也是个活人,总得给个二三十两银子”

    “哼。”徐鸣山面若寒冰,道,“被告上堂陈情。”

    堂外的百姓忽然一阵喧闹,被差役分开两侧,一个穿着儒衫的小公子帮忙扶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木竹床走上公堂,身后跟着一个高他两个头的少女,那少女嘴角到下巴有一条难看的伤痕,看见李氏父子的瞬间,眼里便涌上仇恨。

    别人还没说话,那李家儿子见了少女,便暴怒而起,扑上去就要扇她的脸。

    “小畜生,原来你在这儿”

    旁边的衙役眼疾手快地把李家儿子挡了回去,同时旁边的主簿冷冷道“咆哮公堂,一次杖责二十,若公堂行凶,少则入狱十年,只警告一次,李生,好生思量。”

    李家儿子面皮抽动了一下,便蹲在其父身后,目光怨毒地看着他女儿。

    卫瑾小小的身躯在李家儿子动手时,就挺身挡在李婵娘和伍氏之前,见他被制服下去,才转身叉手行礼道“学生卫瑾,日前审理伍氏与李家和离之事,未得结果,唯恐李氏父子被释出后报复行凶,特将李婵娘与伍氏安置在驿馆里。”

    李婵娘满眼悲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竹床,将白布掖好又展平,才跪下来向徐鸣山磕了个头“民女李婵娘,拜见徐大老爷,卫小郎君仗义保护我与奶奶,并非如李氏父子所言。”

    李家儿子怒道“你这白眼狼,怎么喊你祖父和父亲的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婵娘道“养育我的人是奶奶,与你何干你们二人只会拿祖母卖绣品的钱去学贵族买人家什么寒食散的药渣,服了药便借故殴打我和奶奶,地里的田这几年你们可有碰过半分”

    李家儿子还在叫嚣“反了反了若是放在过去,老子早就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主簿冷眼瞧着那叫嚣不断的李家儿子,手里的墨笔一刻未停。

    “够了。”徐鸣山无需惊堂木,用指节敲了敲公案,堂上便安静下来,“李氏父子,你二人刚刚状告卫小郎君掳掠民女为妾,如今李婵娘矢口否认,可还要继续告下去”

    “这”

    卫瑾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儿,而李婵娘已经十七八岁,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掳掠民女之事。堂外人群里传出嗤笑声,李翁面红耳赤,道“草民无话可说,只求能带婵娘和伍氏回家。”

    这时,卫瑾道“既然无话可说,那边该轮到我们这边了学生日前负责审理李家夫妇和离之事,如今已多方查证,欲状告李家父子杀人之罪”

    李翁从他们进来时便一直盯着那铺着白布的竹床,见李婵娘神情,便猜到伍氏可能已经死了。如今听卫瑾亲口确认,呆了一小会儿,便扭头故作不知。

    李家儿子见没人再拦他,挪过去把白布掀开了一个角儿,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到他爹身后“爹、爹,娘她咱们怎么办”

    “闭嘴”死无对证,加上之前听人说有大赦的恩典傍身,李翁气定神闲,“小郎君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知道农家人干活总免不得个磕磕碰碰的,老夫与伍氏六十年夫妻,难免平日里有所磋磨,让人传歪了去。我看大人还是莫听信小儿胡言乱语,死者为大,看在她多年为李家操劳的份儿上,让老夫把伍氏带回祖坟安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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