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弄来的这八个灯笼,一解燃眉之急。

    事实上灯笼样式不全与他们用的这批一样,但挂在非焦点区,再拿花挡一挡,也不大能看得出。

    沈渔追问之下,陆明潼交代了这几个灯笼的来历

    他有位朋友是自己开摄影工作室的,前几天,他在朋友圈刷到她发的一组古风风格的客片,背景里恰有这样的灯笼。

    他试着给这位朋友打了个电话,所幸她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

    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透,她老公开车送她去工作室拿灯笼。她老公是位中医医师,自己经营一家中医馆,在南城还挺有名。平常很温文一个人,这回为他扰人清梦这件事,绵里藏针地挤兑了两句。

    陆明潼总结总之是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沈渔笑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位已经结婚的女性朋友”

    “你不知道的多。”陆明潼语气淡淡。

    “德性。”

    施工队收了尾,沈渔验收之后他们就先撤出了。

    这边厢,找供应商预订的蜜桃雪山玫瑰、圆叶尤加利、银莲花、恩齐安多姆绣球花等花材已经送达,花艺师已在装饰签到区域。

    其他同事正熟练给圆桌铺上桌布,给竹节椅缠上花束与薄纱

    整个场地,已有唯美、浪漫之感。

    沈渔自己一边在宴会厅监督进度,一边通过电话远程关注摄影团队和接亲队伍的接洽情况。

    陆明潼买来了咖啡和早餐。

    她头昏脑涨的,没什么胃口,草草咬了两口手握三明治,灌下大半的热美式续命。

    到后来,她实在没了四下走动的精力,就缩在椅子上,看到不对的地方,把人喊到跟前来指点。

    她今回才深有体会,陆明潼说得对,她这种不放心他人,抓大不放小的办事风格,确实容易把自己累死。

    好在,一切顺利,赶在宾客即将到来之前,场地布置妥当,一切基本符合效果图,除了那鱼目混珠的八个灯笼。

    后面的事,沈渔就不用怎么操心了,工作室的摄影、司仪和化妆师都是专业的,且与她磨合过多次,尤其这回,跟妆的还是严冬冬。

    他们工作人员有专门的一个休息室,沈渔撤到那里面去休息。没沙发,只有几张欧式的圆背椅,她坐下,脑袋趴在桌上

    陆明潼看她实在难受得很,“你不如提前回去休息。”

    “不行,万一出了什么计划外的状况,我还得做决定。”

    陆明潼扫她一眼,出去了。

    沈渔也没问他去做什么,趴了会儿,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但让早上喝下去的咖啡因吊着,毫无睡意。她有种人是砧板上一块死肉,叫钝刀拉锯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打开,陆明潼回来了。

    他走过来,径直提她的手臂,“走。”

    “去哪”

    “楼上给你开了间房,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叫你。”

    “你钱烧得慌吗”

    “走不走不走我扛你上去”

    “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还会真的把你扛起来。”他准备伸手,言出必行的架势。

    沈渔忙说,“我自己走”

    乘坐电梯的时候,沈渔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人有点发冷的感觉。

    等进了卧房,往沙发上一躺,才想起,包忘了拿,那里面放着她的卫生巾。

    她躺在那里,像条脱水已久的咸鱼,半晌,生不如死地爬起来。

    陆明潼扫她一眼,“干什么”

    “我包落在楼下了。”

    “我去拿”

    “我自己去”她的坚持力不从心,被陆明潼轻轻一堆就又整个瘫下去。

    陆明潼见不惯她这样好像受不得他一点帮助的模样,冷声说“难受就好好待着。”

    沈渔脸埋在沙发扶手上,听见他走出去,关上了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无谓的坚持有没有意义。

    陆明潼轻易让她变成那个有愧疚感的人,无法心安理得支使他做任何事,哪怕有“助理”这一层身份。

    她与陆明潼之间,始终有一线纠葛,是从混沌年岁里,恨与妥协之中提炼而出的羁绊。

    绝非爱情。

    这使她下不了与他彻底决裂的决心。

    她心口闷闷地想着,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不好。

    趁还有点气力,沈渔又给摄影、灯光、场控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打了电话,不厌其烦地再交代一遍注意事项。

    没多久,陆明潼把她的提包,还有她那个宛如哆啦a梦次元袋的帆布包都拿了上来。

    沈渔爬起来,有气无力,“我要去洗个澡。”

    陆明潼正在捣鼓她的折叠热水壶,叮嘱“你喝了咖啡,又熬了夜,别泡澡,淋浴也别用太烫的水,小心猝死。”

    就前半句听着还挺熨帖,“你嘴里能有一句好话吗”

    沈渔拿温水冲了个澡,没精力折腾头发,严严实实地裹上酒店的睡衣,幽魂一样地飘出来。

    这时候陆明潼还在,穿睡衣不妥当,可是那身脏衣服实在不想再穿回去。

    她掀开被子,一头栽下去,仍然不忘叮嘱陆明潼,倘若来了工作电话,一定要叫醒她。

    终究,热水澡战胜了咖啡因,她躺下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陆明潼起身,将遮光的窗帘拉得不留一线缝隙,又关上了灯。

    整个房间昏蒙蒙的,像在夜里。

    他去冲了个凉,回到沙发上,架着腿坐下。跟着熬一宿,也有些疲乏,抱着双臂,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猛然间,被茶几上嗡嗡振动的,沈渔的手机吵醒。

    拿起一看,却是陈蓟州打过来的。

    他冷眼瞧着,既不接,也不掐断,任它在手里跳振。陈蓟州挂了,片刻,又拨第二次。还是不接,那边便偃旗息鼓了。

    但没过一会儿,陈蓟州接连发来好几条微信消息。

    他不知道解锁密码,知道了也不会看。等沈渔睡醒了自己解决吧。

    之后,又来几个电话,都是找沈渔汇报工作的,一切如常进行,没出任何差错。

    再到后来,该是宾客入场,婚礼即将开始,大家各司其职,电话没再打过来。

    陆明潼也在这种不打扰中,倒头睡去。

    下午,才又来了一个电话,严冬冬的,通知中午的仪式和宴会顺利结束了。

    场地现在还不能拆,留待新娘晚上再宴宾客。及至晚宴开始,整个团队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严冬冬问“你跟沈渔姐在一起吗一中午没看见你们。”

    “她不太舒服,在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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