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吧”

    封如故反问“除了这个架子,我还有什么”

    荆三钗愣住了。

    他直觉情况没有封如故说的这样简单,但想想也不可能更坏了,便略微放下了悬着的心,转而关心起另一件事来“刚才跟着我的两个人,是什么人”

    封如故淡淡道“不大清楚。被我打死了。”

    荆三钗又差点跳起来“怎么就打死了问出来什么了吗”

    封如故“没招什么,嘴太严了。”

    “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啊”荆三钗有些惋惜,“你这样子,不是打草惊蛇吗”

    封如故懒懒打了个哈欠“没杀掉落久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怎么讲”

    “他们是来抢夺天地正气符的。若计划顺利,落久会因埋杀而死于半途,到时候,身在梅花镇的我们,会作何反应”

    “你问我”荆三钗不假思索,“风陵内门弟子被公然杀害,宝物被抢,这是道门共诛的大罪,自要前去调查是谁做的”

    话说至此,刚刚才从罗浮春那里知道梅花镇状况的荆三钗恍然大悟。

    封如故歪歪头,说“也就是说,若落久真的被杀,我们定是要马上离开梅花镇,调查此事。就连师兄也不得不中断梅花镇几条水道的修复阵法,前去主事。”

    话已说到这里,荆三钗哪里还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杀落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在梅花镇动用儿童厌胜之法,设下人柱的人”

    封如故颔首“是。”

    荆三钗自言自语“他们既然设下了这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梅花镇中就定然还存在叫他们不得不调虎离山的理由。只要留在梅花镇,守株待兔”

    封如故一拍掌“是了,他们会坐不住,自己送上门来。所以,我杀的不过是两条探路的野狗,有什么打紧”

    说着,他又幽幽地补了一句“况且,他们动了落久,便是欠了我的帐。这不过还了区区两笔,还有的还。”

    荆三钗一面觉得快意,一面也觉出了些不妥来“你这行事作风怎么跟魔道一般动辄打杀,若被那些小道门得知,怕又要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了。”

    封如故笑问“又”

    荆三钗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听了许多和封如故相关的议论,少半是好的,多半是非议。

    因此,他不打算和封如故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起了身“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封如故“劳你把天地正气符送给我师兄。”

    荆三钗摸一摸胸前那一沓被血浸透的纸符,简单答应道“可。”

    封如故“多谢。”

    荆三钗错开眼去“莫和我说谢。”

    封如故也不同他客气了“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荆三钗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有空的话,跟你家那大徒弟好好聊一聊。既称师徒,就该坦诚。”

    临走前,他掩好了门。

    躺在床上的封如故翻了个身,问自己坦诚得了吗

    自己的许多秘密,与风陵声誉挂钩,于道门的发展,亦是息息相关。

    彼时,道门尊奉四门,四门弟子守持正道,抱存本心,道学虽不如今日推行普遍,遍地开花,却也自有一派浩然清气。

    道门衰败,后又中兴。

    许多道门弟子折损泰半,大量新鲜血液补充入内。

    许多人打着复兴道门的旗号,却将“道”当做了为己谋利的手段,迅速发展壮大。

    至于老四门呢

    清凉谷已退出历史,只余三门。

    丹阳峰指月君精心栽培的大弟子韩兢失踪,致使丹阳在这十年间也不复昔日辉煌。

    若风陵再因自己而退出主流,只剩下应天川,便是独木难支。

    不知有多少小道门,等待着四门的时代彻底终结。

    若属于道家四门的时代当真终结,新生的小道门便再无制衡。

    道门清风,就不知何年才能再澄净玉宇了。

    因此,他真能坦诚得了吗

    封如故烦恼了一会儿,经由热水澡放大的疲乏让他困意上涌。

    连如一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也不清楚。

    等他睡眼朦胧地瞥见一抹人影时,那人已静静在床边守了他很久了。

    如一说“我刚才去看过桑落久。他很好,你放心。”

    封如故点一点头,口齿不清地叫他“大师,大师。”

    如一“嗯”

    封如故半睡半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躯体里那个爱撒娇的富家小少爷又冒出了头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啊。”

    如一理所当然地一语道破封如故的动机“因为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杀了他们,并无不妥。”

    封如故侧过脸去,轻声问“我这样滥杀,是不是很像魔道”

    如一皱眉“莫以魔道自比。”

    封如故刚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果然”,就听如一放轻了声音,补了一句“你不像任何人。你便是你。”

    封如故突然便被这点温柔拢住了心,“唔”了一声,放心地安睡了过去。

    如一见他熟睡,便在床边继续陪护。

    不知怎么,他心中总有一点挂碍。

    这被子,以往是他贴身盖的。

    封如故若是当真不着寸缕,躺在里面

    不知是受何等心情趋势,如一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冷着一张脸重新合上。

    骗子。

    他在床边坐至天明时分,直到有人将门从外推开。

    来人是常伯宁。

    他唤了一声“如”

    如一“嘘”了一声,及时打断了常伯宁的声音。

    他无声地迎上去,将声音压到最低“义父,他睡着了。”

    “昨夜雨势太大,他的身体”

    “还好。”如一看出常伯宁神态有异,“义父,有什么事吗”

    “浮春今早回风陵了。”常伯宁道,“带着落久。”

    如一与常伯宁一齐沉默了,二人一同看向床上骑着被子睡觉、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的封如故。

    如一低声道“等他醒来,再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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