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若是事先告诉你,你和大师好意思像刚才那样欺负我”

    “欺负”两字一出,罗浮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如一也神情不自然地偏开脸。

    “那人心思周密,极有可能在暗中窥探。”娴熟地对小辈撒娇过后,封如故又正经了起来,“事先告诉你们,万一被他看出我们事先串谋,他便不会现身,那我不就白设这一局了”

    桑落久替窘迫的师兄岔开话题“师父已见到那幕后之人了”

    “没有。”封如故说,“他也派了旁人来。所以我猜得没错,他果是心思周密之人,且惯使阳谋。”

    罗浮春犹自红着一张脸,不服地嘟囔道“藏头露尾,暗地杀人,算什么阳谋”

    封如故看着自家的傻徒弟,打算教一教他“我问你,幕后黑手总共杀了一十六人,还杀了文三小姐,目的是什么”

    罗浮春想了想“是为了让师父下山。”

    “是,他的目的是什么,连你都能看出来。但我难道能不下山吗”

    罗浮春张口结舌。

    幕后主谋,用十五具尸身和一颗头颅,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血笔,且以师父未婚妻头颅作为血笔终结,显然是指向师父的。

    如果师父不亲自下山抓住此贼,那么受害门派定然会倒逼上风陵山,逼师父给道门佛门一个交代。

    是以,师父才不得不在众人发难前就主动下山,避其言锋。

    封如故继续循循善诱“你再想,我们为什么来到米脂山脚下的古城调查寒山寺僧人遇害之事为什么不先去别的地方调查”

    这么简单的事情,罗浮春之前从未想过,细细想来,才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那人做得太干净,除了唐刀之外,他们根本找不出杀人者的线索。

    而留在文三小姐陈尸的树下、特产于米脂山中的榉树叶,便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因此,他们才按着幕后之人的指示,找到了古城中来。

    封如故顺势点拨他“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如一大师。如一大师是寒山寺人,而寒山寺的僧人,好巧不巧,就在榉树林中遇害。所以”

    罗浮春总算明白了过来,接上了话“如一大师是护寺之僧,身负调查寒山寺僧人被杀一事的责任,如果找到与遇害僧人相关的蛛丝马迹,是一定会选择先来古城的”

    如一看封如故一眼。

    以他区区居士身份,根本不配“如一大师”这一尊称。

    封如故一口一个大师,分明是调侃于他,谁想他这样称呼,竟把罗浮春也给带跑了。

    那边厢,罗浮春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劲起来“师父,不通,不通。”

    封如故“哪里不通”

    罗浮春“一开始,您要下山,是师伯写信叫如一大师来保护您的。那幕后黑手怎么算得到如一大师会与我们同行”

    封如故反问“怎么算不到呢”

    罗浮春一头雾水。

    封如故轻描淡写道“我在魔道中结怨甚多,师兄不会放心我一人下山。可他要掌管风陵事务,不能分身;燕师妹又下山调查风陵弟子身亡之事,不在山中,所以,他自当求助能信得过的人。因此”

    罗浮春看向如一,继而心头密密麻麻地泛起寒意来。

    “如此说来”他喃喃道,“那个主使之人,对风陵事务也很是了解”

    罗浮春心头有如惊涛骇浪,风云翻搅,相比之下,封如故倒是反应平平,明显是早就看透了幕后之人一步步的筹划。

    “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避不过,躲不开,一步步都落入他的算计,这便算是阳谋。”封如故照他眉心拍了一记,“傻小子,学着点儿。”

    “但他还是打不过师父”罗浮春发了一阵冷汗,又莫名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那人想借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暗害师父,不还是被师父赶走了”

    封如故扶额片刻“滚滚滚,我真是对牛弹琴,下次讲谋略,我只带着落久便好。”

    罗浮春被训得一缩头,桑落久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手拉住罗浮春,一手扯住海净“师父累了,先叫师父休息吧。”

    罗浮春还想问师父身上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未及开口,便被桑落久拉出门去。

    如一站着没有动。

    封如故裹着他的僧袍蜷在床上,素雅之色略略冲淡了他五官的艳色,倒与他很是相配“大师,还有事情吗”

    只着了一身单薄里衣的如一行至床边,动手接过他的烟枪,无声无息地将他放倒,侧翻过身,拉开了僧袍后领,露出他肩上的一片青肿。

    是他方才亲手拧出的。

    如一伸手触一触,又收回手来,别开视线,看向他的手腕。

    封如故腕骨与手骨的连接处,弧线极为好看,上面却多了一圈抓握的淤紫指痕。

    倘若封如故穿着衣服,这些痕迹恐怕就没有示人的机会,会被他掩盖起来,就像他这一身剐伤,以莲花覆盖,永不见天日。

    如一眼中暗了暗,只觉眼前人古怪而矛盾。

    说他聪明,他却做出以身犯险的傻事。

    说他仁义,他却能眼皮也不眨地偷取来海净的一魂一魄。

    说他矫情,他却总把伤痕随手藏起。

    如一看不透他,索性不再花费心神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取出伤药来,拔出药塞,屋中顿时药香四溢。

    封如故“唉”了一声,便要起身“不必麻烦,我叫浮春他们”

    如一不言语,只单手把封如故压回床上。

    封如故便不动了,伏在胳膊上,由他折腾去。

    动手上药时,如一才发觉,封如故确是皮薄肉嫩,只拿药油一碰一搓,身上的皮肤便显出一层薄红。

    因为那伤药是液体,涂在肩上,难免会下流,如一便除去了自己的僧袍。

    衣服拉下的一刻,如一微微皱眉。

    封如故身上生满丛丛青莲,偏在后腰处开出了一朵绮丽红莲。

    上次在文始山汤池中,如一瞥见封如故身上有青莲纹身,因为不肯细看,所以未曾加以留意。

    但他并不记得封如故身上有开着的莲花,还开得如此妖异,灼灼如焚,像是不熄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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