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那深宫之中出来,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头出来。

    他该怎么开口说这一切

    他究竟该如何告诉三生

    告诉他,你不是顺喜儿,也不叫顾三生,你是那个谋反的裕王的儿子。

    那深宫之中的帝王,你所侍奉的主子,赫连勃,就是逼得你父亲自刎的人。

    他究竟该如何向三生说明这一切

    他真的不知道。

    在爻关外等了十数日的流光使臣队伍,终于等到了爻关城门打开的那一刻。

    这一天,持续多日的雨天终于结束,湛蓝的晴空终于出现,燕丘的天气似乎也在这一天,开始暖和了起来。

    流光国使臣之中,除开诸弘业之外,司空孤风也出乎所有人意料列席在侧。相较于他在和谈之初时的各种咄咄逼人,此刻的司空孤风显得异常的安静,他不发一语的站在诸弘业身侧,看着诸弘业逐字逐句的确认那国书上的内容,并最终在国书上签字落印。

    国书交换之后,两国的人马齐聚在爻关的城门口,静静的等候着护送福王的车队到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车队终于驶进了爻关的瓮城。被人从车架上扶下来的福王赫连起,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那身量上看上去似乎还圆润了不少,若硬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能也就是瞧上去,形容有些憔悴。当赵闻介和卫瓯等人一一向他行礼问安时,一向趾高气昂的他,变得沉默不语,那神情上瞧上去更有些局促不安。

    福王在被接进瓮城没有多久,就被褚和派来的车队直接迎去了御庭园。

    福王走后,赵闻介笑眯眯的看着司空孤风和诸弘业,道“司空将军,诸大人,在下备了些酒菜和歌舞,还请赏脸一叙”

    司空孤风翻身上马,笑道“免了。你这一顿饭,不知又要盘算我些什么,还是不吃为妙。”说罢,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顺喜儿,勒了勒缰绳,走到对方跟前,“喜公公,福王顺利回朝,你这面上好像看上去并不是太高兴”

    顺喜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确是没有回话。

    赵闻介走到顺喜儿的身边,道“司空将军,你这话儿说得就有些太不合适了。福王回朝,这是举国高兴的大事儿,只是咱们这位喜公公最近家中出了些事,兄长和好友相继故去,所以一时间情绪上难以平复罢了。”

    “原是如此么”司空孤风看了顺喜儿一眼,紧接着便是翻身下马,“人之生死,自有定数,喜公公倒是不用太过介怀。此番与喜公公相见,颇觉有些投缘,本将军回去之前,倒是有一则消息,想要说于喜公公听,不知公公可否愿意一听”

    “司空将军但讲无妨。”

    “本将军平日里倒是没什么爱好,就好打听些小道消息。听闻喜公公出宫之前,曾深陷某些意外。此番出宫似乎也是与此有关,本将军这里的消息就是,世间之事,自有定数,也许他日返京,对你而言的意外就变成了某种好消息,正所谓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是这个道理了。”

    司空孤风突如其来的箴言,让顺喜儿觉得莫名其妙,他盯着眼前这个容貌俊雅,眉目灵秀的男人,确是瞧不出对方到底是为着什么因由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像是瞧出他心中的疑虑似的,司空孤风突然大笑了起来,“倒是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将军本将军说这些自然是别有用心。”说着,司空孤风突然凑近他,咬着他的耳朵道,“回去告诉那位太子殿下,我会去亲自去接他的”

    顺喜儿一愣,他紧皱着眉头,表情严肃的盯着司空孤风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司空孤风确是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利落的翻身上马,冲着卫瓯一拱手,道“卫将军希望下次见面咱们不会是在疆场,而是在床上”

    “司空孤风你”卫瓯气得将手中的马鞭一折两半,一张俊秀的脸则是气得通红,在阳光下瞧着更加艳丽几分。

    “赵大人。”司空孤风盯着赵闻介道,“你应该知道,本将军要你带什么话给赫连勃。”

    赵闻介只是面上笑笑,拱手道“司空将军,希望咱们不要再见面。”

    “不见面”司空孤风仰面大笑,“我倒是希望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所以,赵大人,回去之后,告诉赫连勃,让他好好的洗好脖子,在皇城里等着吧”说罢,他又冲着顺喜儿道,“喜公公,你送的大礼,本将军再次谢过,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诸弘业尴尬的冲着在场的众人笑了笑,也很快的骑上马,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追着司空孤风出了爻关的瓮城,并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喜公公,关于那一万甲士,本官还是觉得,有些疑虑啊。”在送走司空孤风一行人等之后,在折返回朔方城的路上,赵闻颇有些担心的对着顺喜儿说,“此事一旦出了差池,皇上那边儿是没办法交代的。”

    “这件事,赵大人不说,卫将军不说,自然就不会有人知晓,皇上跟前就更不知晓。”

    虽然是如此说着,但是在这件事上,顺喜儿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儿。但是在他看来,比起这一万人归来受军法处置,牵连家中妻儿老小来,目前就让他们留在流光,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赵闻介叹了口气,他摇着望向了身侧的卫瓯。

    卫瓯看了他一眼,只道“本将军,什么都不知道。”

    “也罢,这件事也就暂且这样了。”赵闻介无奈的点着头,“回去之后,我会尽量将这件事写得那么不起眼的。”

    “那便是有劳赵大人。”顺喜儿拱手谢过他,“倘若这件事哪一日被皇上知晓了,赵大人也不用担心,我会一力承担所有罪责的。”

    对于顺喜儿的话,赵闻介倒是不曾怀疑。他只是担心,这件事一旦暴露,赫连勃的怒火,恐怕并不是眼前这个喜公公所能担得下来的。

    毕竟,比起这个顺喜儿来,赵闻介认为自己了解赫连勃更多一些。

    福王回到御庭园休整了几日之后,便是嚷着要回京城。

    在匆忙收拾了行装之后,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程。

    此刻已经临近三月,天气越来越暖和,春风从桃丘一路吹遍了燕丘,最初来时候,那些还枯着的草场,一眼望去,满是青翠。

    路过凤梧森林的时候,顺喜儿发现,这里的绿色越来愈深,枝叶也越来茂密,等到夏天的时候,这里必定是绿荫成片,待到秋日,经霜之后,亦是层林尽染的艳红。

    然而不管哪一个季节,仙音丘依然是那样的一目了然。

    顺喜儿骑在马上,抬头看着那山丘的最高处,想起在宫里的时候,者也心心念的从来都是回到燕丘。

    而今,者也终究是留在了燕丘,留在了凤梧森林,终于不用再回那永不见天日的宫廷。

    或许,终有一天,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自己也终将回到这里,与他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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