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他软了话音,带着些哭腔道,“算我求你吧,而今出了麟德殿就别再回去了,咱好好的过日子不行么”

    顺喜儿微微侧了头,瞧见他眼里那闪烁着的泪光,又想起那个自己未曾见得一面的“顾三生”,不免叹了口气,道“我早猜到,你喜欢顺喜儿。只是,你可知,如今的顺喜已经不是你日夜惦念的那人了。”

    “我早知道你不是他了。”

    者也的话,仿佛一道霹雳击中顺喜。

    他原本想,自己不是那人,确实是当不起对方这般全心全意的对待,不如就把话说到这一步,任由对方认为“顾三生”变心或是别的,也比对方这样不顾一切的付出也好。

    然而,他却未曾想过这人会看透自己的身份。

    者也苦笑着看他“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投湖么”

    “我不知。”

    “顺喜不,应该说是顾三生。数年前,燕秋的一场大水让三生家家道中落,也致我家中父母双亡。他家兄长因急着给老父生病,所以将他卖给了当年来燕丘招小太监的管事太监。我与三生自幼在燕丘一同长大,自然是舍不得他,也便跟着他一道去找了那管事的太监。”

    “那之后呢”

    “当日被甄选入围的有十数名十来岁的孩子,我和三生,还有小宴儿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大家虽知道入宫是要做什么,但是心里想着每年不愁吃穿,还有月俸可以寄回家的时候,倒也是满心的期待了。只是,不曾料到,还未出得燕丘,就在被入招的当夜里,十数名的孩子统统被人取了脑髓致死。”

    “这取了脑髓怎么可能”

    “莫说你不相信,我和三生当年也是不相信的,入宫多年之后,方才知道,那取人脑髓的说法不过是这宫中的谁听了那西域的方子,说是食幼儿脑髓可以至再生,真是可笑至极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夜里,他擦着还带着红白相间之物的嘴唇,用长着长指甲的手抓住三生的头说这三个小崽子,就留着跟我回京城吧,等着再长些日子,这脑子里的物件,应该就会变得美味至极039”者也说着这话,脸上的神情变得及其的痛苦,“你知道么为了不想成为他的桌上美餐,我用尽一切方法讨好他。最终,他因稀罕我的好嗓子,又觉得身边应该有几个贴己之人,所以将我三人留了下来。”

    “你说的那人莫不是花”

    “除了他还有谁呢他找人教我唱词身段,教我调笑手段,又将我送至皇上身边儿。不管在哪儿,横竖都是为人奴仆,倘若有一日能得宠于人前,倒还能为自己为三生混点盼头。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想法真的是很天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这样。那日里,皇上多瞧了他一眼,我原本并未想过许多,直到有一天,三生他突然来找我,说是此生若不能与我相守,惟愿一死。我当日只说他没事怎么偏偏扯到这些,还着实的骂了他一番,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他投湖的事,直到夜里来人说人没死,被花公公送去麟德殿了,才知,他那不是笑话。”

    顺喜儿听他说着,又瞧见他一双手攥得紧紧的,不免长叹了一口气。

    他借用这身体这些时日来,却是第一次知道这者也和“顾三生”有着这些许不为人知的过往,也终究明白当日里为何小宴儿会抱着自己说者也是个好人这般的话来。

    “只是,你怎知我不是他”他问。

    “初见你时,觉得举止神态很是怪异,私下里问过当日里在场的其他人,又问过小宴儿,所以更觉奇怪。后来又有过几次相谈的机会,你那仿佛不认识我的神情,更是令我倍觉蹊跷。我曾经以为是失忆一类的可能,但是玉芝馆曾有小太监得过失心疯,将过去以往所有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但是之于那些吃饭睡觉的习惯却是未曾变过,但是,在几番试探之下,怎知你不但所有的喜好全然改变,竟然还将最爱吃的清风饭也视做了无物”

    “原来如此”顺喜儿说着,摇了摇头原来不管自己怎么百般掩饰,之余这顾三生关系最亲密的人,他依旧是欺瞒不过,“你既知我不是他,便是不该这样救我。”

    “救你”者也苦笑,“不,我没认为自己那么好心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你恨之入骨。三生的魂魄可能在投湖那天就已然散尽,而你为什么,为什么却能寄居在这身体里,而且还以这身体主人的身份做着那些危险到极致的事你想要接近太子,这种事,你以为皇上他不知道么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因为他想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么那样害怕他每次在和你谈话之后,再来找我谈话。我每一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的问话时,都唯恐自己一个疏忽就将你推上断头台这些你知道么”

    “对不起”

    “当日你被送去安乐堂的时候,我好害怕你死了,我害怕你死了之后,三生的身体就这样被人草草的用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我当初陪着他入宫的时候,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者也说着这些,突然捂着脸哭了出来,“所以我到处哭着跪着去求人,他们都不敢帮忙的时候,我跪在皇上跟前整整两天求他放过你。他不理我,然后我又写信去求花公公回来。我做这些并不是想要你这句对不起我,我只求你不要糟践三生的身体,哪怕你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不要让他的身体到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下场”

    身首异处

    顺喜儿觉得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捡回来的一条命再次濒临死亡边缘。

    或许应该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这次能够顺顺当当的活下去,活到老。

    但是,事实呢

    事实上他没能做到,他不但没有完成当初自己回来时的初愿,甚至差一点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至于他的父亲,他那曾经的父亲,甚至三番五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明明不是想要的不是这样,为什么却要走上这样的结果

    再回麟德殿已是不能,至于东宫,更是不可能再近一步,此后半生,可能终将如同困兽一般被囚禁于这深宫内殿的角落,然后再次看着,自己,步上被人鸠杀的命运。

    难道,真的命运就这样注定了

    他不知道。

    绝望,像窗外逐渐袭来的夜色一般开始笼罩他。而他无法再从心中寻出除了绝望之外的任何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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