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做宦官,本不像科举八股那样繁复,只求眼快心眼活泛,所以也难怪有那么些人在宫门外只求一朝得入司礼监,权掌后宫,涉足朝野。今日里那邀人吃酒赌钱的小竖公公便是这样的经历。

    关于这个小竖公公,顺喜儿倒是知道,他是自宫后自荐到花公公门下的,因为极为聪明伶俐,所以被花公公留在身边,后来又讨了皇上的欢心,做了秉笔太监。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可能混到这样的位置,但是即便不是有那权,一旦入得宫,也自是享用不尽的富贵,四时四令新衣,瓜果,钱粮自是不少的,除了不能生儿育女外,其他的算来倒是比那外头好多了。

    不过,虽说有这么多人要进宫做太监,不过也说明不了这做太监的便是心甘情愿的。

    顺喜儿,小宴儿,还有者也”,都是六年前进的宫。

    和那些上赶着自宫想要入宫的人不同,他们是从各县各所里挑选出来专门送入宫的。

    当年连着他们三人,同一个县郡出来的约有百来人,可是知道为什么,在京城里呆了数日,等到了最后进宫的日子的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三人原是同岁,当年入宫的时候均为十岁,只顺喜儿稍长一些,又以小宴儿最小,所以三人进宫最初原是以兄弟相称。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进宫的第四年,者也便从原本当差的衙门调去了麟德殿,最后又竟然成了皇帝最为宠爱的娈童。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三人原本就是苦命儿出身,进了这宫中也没个依靠,所以当者也平步青云的时候,顺喜儿和小宴儿也自然得了好处,从原来的当差处升到了皇史宬。因为皇史宬归属司礼监管辖,所以平日里者也也会来逛逛,叙叙兄弟之情,而当三人原本以为,日子就该这样顺当的过了去的时候,意外却是发生了。

    去年冬至,司礼监刷印“九九消寒”诗图,皇帝突然来了兴致,便叫了者也随驾去看看印书房怎么做,归来的时候,路过皇史宬,又起了去皇史宬翻阅文碟的念头,于是便这样碰见了顺喜儿。

    “那次碰面,大概就是你现在侍寝的由头吧”小宴儿提到这事的时候颇为叹气。

    小宴儿的这番话让顺喜儿想起那日自己在迷糊中听见的者也如何如何的话来,心里大概也明了了半分。

    也许是者也察觉到了顺喜儿会变成和自己争宠的敌手,所以便想方设法的为难顺喜儿,以至于那顺喜儿忍耐不过,便是一口气投了湖。

    思及此,顺喜儿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只听说过女子间有那争风吃醋的事,却不知男人吃起醋来比那女人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当他问及为什么去年冬至已经被皇上看上,却到现在才招去侍寝的事,小宴儿也不得而知。只是说去年冬至之后边境蛮夷骚扰见多,皇上时常会亲征,大抵是和这些有关。

    想着这些事,眼下便是来到了毓秀馆前。重彩重檐,绿瓦红廊,三楹雕花海棠贴金门敞着,里面有一群人正说笑逗趣,更听得有赌钱吃酒的声音,顺喜儿听得这一阵喧闹,皱了皱眉,没有进去。刚转过身想去别处看看,就看见小宴儿和小品子走了过来。

    “你往这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小宴儿一心只怕他走丢去了别处,眼下见他在门口站着,不免得一阵心安。

    “跟着其他公公走来的,倒是不会迷路。”顺喜儿老实回道。

    “哼,你倒是不糊涂。”听他这话,小品子在小宴儿身后一阵哼哼,然后也不管他,便拉了小宴儿往那房间里去。顺喜儿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跟进去,小宴儿走过他的身边,却抓了他的手,一并的将他拉了去。

    如同其他暖阁花房一般,这毓秀馆房间正中安设宝座,地平,五屏照背,一群人在照背前的长方桌旁吃酒做乐,或笑或骂,或坐或站。

    转身看去,落地罩朝南,里设楠柏木包厢床和软炕,上首已经倒下了数人,看样子倒是喝得醉了过去。

    顺喜儿正看着,小宴儿拉着他坐到那一群人中,此刻他才瞧见在那群吃酒的人中,原是有一个身着红色绣蟒曳撒,腰系鸾带的公公翘腿坐在太师椅上。

    这人生得很是漂亮,鹰眼剑眉,挺鼻薄唇,眉目间透着这宫中太监身上看不着男子的英气,不过那握着酒杯勾嘴角浅笑的神态却是让人觉得他多了些无赖德性,破坏了原本有的那股子男子气。

    发觉顺喜儿在打量自己,这人眨了眨眼也对着望了过去,而后斜眼笑道“哟,这不是皇史宬的喜公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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