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薄寒侵肌入骨,唯一一点儿春意都被这刺骨的寒冷掩盖着,无端端让人生出几分压抑。乍暖乍寒,枝上的绿芽冒了个头,可却因着寒气止住了步子。

    苏府门口,苏家大老爷苏维耀裹着一身的凉气过来,身上还挂着冰晶晶,可眉宇间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累与冷瑟。

    一见主人家回来,苏府大门很快就打开。

    苏大老爷嘴边含笑,脚上带风,连一向在意的行头都顾不上打理,踏着大步就往苏家大姑娘的珍宝院走去。身后跟着的小厮也不敢磨蹭,扶着身上的人急忙跟上去。

    “哎,大老爷这是打哪回来啊怎么从未听说过”守门的小厮伸长了脖颈看着,很是好奇。

    “这你都不知道呢听说大老爷这是又去给大姑娘寻贵人去了”

    “哦大老爷竟然还没闹够这贵人来来回回怎么着也有上百位吧莫非后头的那人就是大姑娘的贵人可瞧着,那也太穷酸了些,瞧着像是要饭的。贵人贵人,总要有几分贵气吧,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要饭的么,衣裳褴褛,蓬头垢面,连长什么样都瞧不清,哪里有贵人的样子八成又是哪个大师哄骗他们家大老爷,胡乱指了个人糊弄着。

    摊上这么个爹,也不知是大姑娘的福还是祸。不过,说到底,苏家大姑娘也是个无福的,有钱还不是一样活了今年没明年。

    苏家大房的大姑娘,自八岁起,就一直缠绵于病榻,几次险些就这么去了。大老爷寻了好些个名医,仍是不见好,甚至都查不出任何症状。要不是苏家财气大,哪里能养得起这么个药罐子

    寻医无用,大老爷又是个混不吝的,竟然找上那些个得旁门左道,算来算去,总算是算出来,说大姑娘命中缺一位贵人,只要寻到那位贵人,大姑娘的病定然不治而愈。大老爷找了一年,来来回回找了好些个,明明知道都是不中用的,苏大老爷还是不肯停,这一回倒是找来这么一个叫花子。

    离珍宝院老远,就听见苏大老爷那匪气十足的笑声,守门的婆子精神一震,一脸喜气的迎了上去,丫头们机灵,连忙进去禀报。

    还没等苏大老爷进去,苏家大姑娘身边的丫头西秋皱着眉头出来了。

    苏老爷脸上的笑容一滞,身侧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可是嫣儿怎么了”声音竟还有些颤抖。

    西秋欠身行礼,满是愁容。

    “回老爷的话,姑娘自昨晚起就开始发热,身上烫得很,今早好不容易消下,现如今又开始了。”

    西秋顾不得这么多,匆匆说了几句就欠身离开,她还要去熬药,交给手下人来,她仍是不放心。

    苏大老爷也没在意这么多,摆摆手让她下去忙着,自己则快步走进去,连好不容易找来的人都给忘了。没有吩咐,小厮也不敢动,扶着人就在外等着。

    小厮元冬扶着身旁的人,就这样挺着腰杆站在檐下等着。

    凉气入骨的寒风吹过,身边的人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衣袖中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指很长可也可怖得很,只剩一层皮包裹着,手背上还遍布着一个个伤口,青青紫紫的伤痕交错着,有些让人触目惊心。

    丫头年芷看着这人少年模样,穿的如此单薄,遂不忍心,寻来了一件宽大长袍,披在少年身上。

    年芷看了眼屋内,转头低声对元冬道“这回怎么寻了这么位贵人瞧着不大,不会是你们拐来的吧”

    不怪年芷这么想,而是拐人这种事,她家老爷还真做过。虽说只是玩闹,但也是有过的。

    元冬摇摇头,“可不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是老爷在路上捡的,听说开春便是十四。这也不是没办法么,姑娘的病越发凶险,老爷只好求了慧源大师。慧源大师掐指一算,就说找一个命硬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位。”

    年芷长叹一口气,这回,怕是又人骗了,老爷开心就行。

    “怎么也不好好收拾一番,若是吓着了姑娘,怕是又要折腾一番。”

    元冬挠挠头,笑嘻嘻道“年芷姐姐你也知道,老爷最疼姑娘,哪里会等得了这位啊,是老爷在街上捡的,当时躺在街上,身上都盖着一层雪,要不是拽住老爷的衣袍,都要以为死了。”

    年芷无奈一笑,也是,老爷最疼她家姑娘,哪次不是找到人就带来给她家姑娘看的。

    “也是个可怜的。”年芷轻叹,帮着元冬将人扶着坐下,还塞了个手炉在少年手里。

    “呵呵,年芷姐姐心善。”

    年芷斜睨了他一眼,“还不是因着你们大意,竟然这般就过来了。若是让姑娘看到,定然会将人带进屋,好吃好穿备着,姑娘可是顶心善的人。”

    她这哪是心善,只不过是心疼她家姑娘罢了。到时候惹人非议,遭罪的还是她家姑娘。

    元冬讨饶一笑,紧了紧少年身上的长袍。

    两人说着话,都未曾注意到少年的手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

    自两人谈话起,谢子期就醒了,只不过默不作声,静静听着耳边人的谈话。越听越觉着不对,什么老爷姑娘 ,为何越听越迷糊

    谢子期睁开眼,印入眼帘的不是暗紫繁复的帐幔,而是沾满寒气的石板。身上不是柔软的绸被,而是粗布衣裳他不是在将军府

    谢子期拧着眉,重新闭上眼,再次睁开,仍是陌生的场景。谢子期低着头,黝黑的眸子转了转,不动声色将眼前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已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谢子期张开双手,除了遍布的伤口,他瞧见的便是原本不属于他的青稚。都三十好几了,哪来的青稚。嗤,真可笑。

    可是谢子期笑不出来,他竟然又回到了苏府眼前的人和事都告诉他,他又回到了苏府。

    这算什么又让他重新来过

    谢子期翻着脑中的记忆,好不容易才记起他在苏府那些事。

    倒是忘了,苏府还有一位小未婚妻,还有那些欺他辱他的人。

    约莫着在外头吹了两三个时辰的冷风,苏老爷这才将外头的谢子期记起。

    “乖女啊,爹爹为你找了一位贵人,有这位贵人在啊,爹爹就放心了。”苏维耀揉着女儿的发顶,很是心疼。

    看着自家乖女苍白的小脸,苏维耀心一阵一阵的疼。

    苏嫣忍住喉间的痒意,弯着眉眼,“有爹爹在,女儿不需要什么贵人。不过,这一回爹爹说的贵人是谁呀”细细软软的话,带着些娇弱,听着就让人心疼。

    这一年,苏嫣都数不清她爹到底找了多少个贵人了。自家爹爹的一颗慈父心,虽然总是用错法子,但她还是能够明白,故而也愿意由着他这般闹。

    贵人什么的,苏嫣从不抱希望,没准她今年都没挨过,就这样去了。

    乖女愿意信,苏维耀扬扬眉,“这回爹爹是按着京中慧源大师的话找的,错不了。对了,爹爹还将他带回来,听说他以前还是大家公子,只不过后来落魄,日日在乡野间流浪。乖女等会见着,可别被吓到了。”

    苏嫣点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丫头连忙将她扶起,顺便把白裘给她披上。

    “姑娘小心些身子。”南夏小心道。

    苏嫣抿唇一笑,苍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无事。”这屋中烧得暖烘烘的,少穿一件根本就不碍事。她这病,也不差这一件披风。

    虽是这样说,但苏嫣还是乖乖拢了拢身上的白裘,然后靠在南夏身上。

    “乖女好好躺着,爹爹这就让人把他唤进来。”苏维耀话一出,丫头会意,转身去唤早就等在那的人进来。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谢子期也清醒了。虽说接受了他重来过这件事,可不代表他会傻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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